这小奴隶是个哑巴,似乎耳朵也不大好使,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一点也不如其他奴才懂事、得心应手。何况府上的老嬷嬷说,生有异瞳视为不详,让她早早地将这贱奴赶出府。
一开始李婉还不相信,直至一桩桩、一件件倒霉事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信了。本来就是打算今儿跑完马就将这奴隶送回奴隶市场的,既然阮软开口了,她没有理由不赚一笔。
身为丞相府的三小姐,她上有两个哥哥,府里还有好几个庶子庶女,因而她每月能够拿到的银饷并不多,只有六百两左右。
与这相比,五千两白银也不算少,够她买好几件吉祥阁的首饰了。听说吉祥阁新出了一款钗环,等会儿将银子拿到手她就去逛逛。
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李婉好似已经看到银子在向自己招手了,不想却听到她跟前的少女十分坦然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说什么?”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李婉不可置信地重新问了遍。
“对不起呀。”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少女眨巴了下眼,面色沉着又平静:“你不是说给你道歉么?现在我道歉完了,他,是我的了。”
青葱的手指往旁边一指,也不顾李婉难看的表情,三两步走到少年的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抬起头看着我。”
蓬头垢面的少年保持着原先牵马的动作,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始终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
他脚上穿的是集市上几文钱一双的布鞋,材质差不说,还不合脚。鞋子前方磨破了个洞,隐约看得到里边蜷缩着的脚趾。
“跟你说话呢!”耐性不好的阮软一脚踹在了少年的小腿上。那少年难得发出闷哼声,扑通摔在了地上。
好弱啊。容貌昳丽的少女嫌弃地皱眉,居高临下将倒在地面的少年望着。见他挣扎着站起来,但还是低着脑袋不肯抬起,又踹了他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几次反复,终于觉得无聊了。少女精致的眉眼舒展开,冲身后招了招手,几个家奴应势上前。
“你能走么?能走就自己走,不能的话,我让他们拖着你走。”出来走了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娇生惯养的少女感到了一丝疲惫,慢悠悠调转了方向,走上停靠在一边的马车。
车帘放下,马车缓慢行驶起来,后边跟着一大群家奴。受了伤的少年一瘸一拐混在人群中跟着走,苍白的唇角越抿越紧。那双异瞳死死盯着前方的马车,幽幽泛着诡异的冷光。
从郊外空旷之地到将军府有挺长一段路程,坐马车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走路的话就更慢了。为了尽量减少颠簸,阮软回府的马车尽管行驶得慢,可后边跟着走的人也要加快步子才勉强不会掉队。
这对身体素质好的人是一个磨练,对一瘸一拐的小少年来说可就不那么友好了。他背上的伤受到拉扯一直在渗血,不合脚的鞋子让他的脚趾外露,踩在路上的石子或其它尖锐之物上,很快就磨掉了一层皮,指甲盖也充了血。
额头汗湿的小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垂在两侧的手却逐渐攥紧。
到了将军府,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马车停下,赶紧迎了上去,眼尖地发现带出去的队伍中多了个人,面上疑惑:“小姐,这是?”
顺着管家的视线望过去,神色恹恹的少女随口回了句:“带回来的小奴隶。”
看着小少年灰头土脸的,似乎身上还带了伤,也不晓得小姐从哪里领了这么个人回来。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呢,老管家心里瞬间就想了很多。
“哦,对了。”被簇拥着往里走的少女停了脚步,吩咐道:“给他身上洗洗,换件干净的衣服,再找个大夫过来看伤。”
说完少女头也不回地跨进大门,留着管家在外安排。
老管家办事效率高,在偏僻的角落安排了一间房给人住着,很快大夫就入了府。先是在伤口处敷了药,又写下了一张调养的药方。
人来的快去得也快,还没一盏茶的时间,房里就只剩下小少年一个人了。背部的鞭伤上了药,现在刺痛得很。他头冒冷汗从床上坐起,想挪到桌边倒一杯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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