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做错事,还要把屙屎盆扣别人头上”黄氏斥道:”老二媳妇,我都替你臊得慌。若不是今日被小辈撞破,你就纵着馒头继续添乱,明知家里不容易,又安什么心?”
李氏百口莫辩,馒头在旁抹眼泪珠子,衣角沾染团褐色酱渍,她嘴皮哆嗦,好半晌捡不出句完整话来,梗着脖子抵死不认:“都是自家东西,若不是大房防贼似防着,哪会闹这一出,娘不吓馒头,他也不会失手”
话到这,林云芝算听出了眉目。
“这么说,倒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碍着你了”黄氏气笑,指着手骂道:“平日有好东西你哪回不偷摸往自个屋里藏,那时候怎么没想起是一家人,我看你就是贪小性子作怪,尽惦记旁人兜里有几两银子。”
平日里软言软语的三房如今跟着指摘:“二嫂,娘没说错,一家人再亲厚总归有些事不能逾矩,先前娘让大家伙出钱合伙,你说怕亏本不肯,所以西房里头的事是大嫂拿自个嫁妆风置办的,大嫂挣了钱全交给娘,家里日子指着大嫂红火呢!”
教唆娃儿手脚不干净是天大的帽子,传出去村里人怎么看她?馒头只知道哭,李氏又气又急,口不择言把气往孩子身上撒:“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要让你娘这样丢人。”巴掌印狠狠打在屁股墩上,馒头嚎得更响亮了。
“你打他做什么”黄氏眉头一皱,李氏回嘴:“儿媳知道娘嫌我不好,可天地下哪家当娘的会教自个儿子去当贼,我李杏梅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正经当娘的人,能不盼娃学好吗”
黄氏闻言踌躇停下步子,二房模样不似作伪,或许真不过孩子一时贪嘴。
正巧院外门廊边传来动静,黄氏瞥过头去看,见老二急匆匆往院子来,老大媳妇在后头不紧不慢,到跟前,她软下面色:“劝劝你媳妇,原可能是我冤枉她了”
陶老二粗眉簇紧,黄氏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与人听。
事是因馒头贪嘴入西厢房里偷东西,叫铁牛撞破,两小孩争闹,打翻墙角边上挨放的酱坛子,连着碎有两罐,黄氏以为馒头人小,手脚不干净,疑心是二房媳妇胡教,好一顿训,毕竟捉贼拿脏,实打实,里屋遍地碎瓷块是跑不掉的赃物。
黄氏一滞:“老大媳妇也在,西屋我说过由你做主,现下闹出事,你且说说看要如何。”
林云芝以为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她对馒头的性子稍有几分了解,这孩子虽野,却懂礼数,多半里头有些误解,正要蹲下身子陶老二突兀朝她看来,嘴唇张了张道:“大嫂,杏儿不会”
林云芝一愣,看来老二是疼媳妇,后转向馒头,替他理了理衣襟口轻声细语道:“跟母说说是怎么回事,母信你不会偷”
“老大媳妇,你......”黄氏惊诧结舌,若说老二信他媳妇不足为奇,毕竟同床共枕多年,脾性早摸清楚。而今老大媳妇进门不足月,明面是一家人,暗地里拉起帘席谁又认识谁?
李氏不禁侧目,她真信自己?
林云芝干脆把话亮明白:“娘,我虽进门不久,馒头这孩子往日跟我颇亲,不说有多了解他,至少偷窃之事他断不会做。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且听人说说,不好贸贸然冤枉个孩子”
李氏平日刀子嘴豆腐心,话冲,但本心不坏,这样的性情养不出太多心眼的孩子。
馒头性子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凶他越不肯配合,加上胆子又小,叫她奶气势汹汹问罪,吓得哇哇哭,一点劲不肯使在嘴上。这下他母温温柔问话,算是顺着他吃软性子抚顺一把,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张嘴先是个响亮的哭嗝,红着脸道:“母,我没偷你东西”
林云芝微微点头:“母知道,哪能告诉母,你去西厢房做什么?”
“是因为我把东西藏在屋里头,我是去拿东西才被铁牛看到的”馒头偷偷看他娘,又看他爹,支支吾吾道:“就是上次跟母换,我没舍得吃掉,又怕娘发现。娘每天在屋子和厨房,我没地方藏,家里只有西边屋子奶不让娘进,我就想着藏在里面,我没有撒谎”
馒头说完蹬着小短腿跑进屋子,捧了两个上下倒扣的碗出来,翻开来给人看,里头面筋条连碗底都盖不住。林云芝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珍惜玩意儿藏这么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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