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头吩咐哪人是想彻底整垮陶家,连陶家在平安村的住处也一道与她们说了。避开人走小路,两婆子出镇后直奔陶家。
温氏哪里知道,自己手底下吩咐做事的棋子如此快临阵倒戈。她如今正疲于应对面色不善的小儿子。
“镇上散播谣言的婆子,是不是娘你指使的?”朱韫身子养的七八,本想去见见师父,没想到人没见着倒是将那些谣言听了个遍,一时间哪里有脸面去见人。
仔细一想,他猜出是母亲做的手脚,因为时间太过巧合,所有的事皆是母亲见过林氏后才起来的,要说这些与母亲毫无干系,朱韫死也不信。
如此,气冲冲回来问话。
温氏闻言,脸色骤然青黑,她皱眉道:“你听谁在乱嚼舌根,她林氏一介乡野村妇,为娘何故要对她出手?在你眼中,为娘便是这样的人?”
温氏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她知道自家儿子一定会听到谣言,也一定会联想到自己。但她总总没猜中,他会如此不顾母子情谊,这般当面反驳质问她:“你太让我失望了,试问天底下谁敢如此质问自己生母?”
朱韫让温氏的眼神一震,他有些愧疚,毕竟温氏待他是真的好。他方才的语气确有不妥,可是母亲难不成真的无错吗?一面是生母,另一面是师父,都难以抉择,朱韫憋红着一张脸,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不愿我再同陶家人接触,你不喜欢师父,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娘,我喜欢师父是我一人之事,从没有人教唆,更没有人逼迫我,师父她并不知情,甚至话里话外与我说清楚不可能。她如此干净利索,为的就是怕你误会,可你呢?却依旧我行我素将她卷进来,甚至不惜找人诋毁她的名声。她那么好一人,为何要凭白无故受这些气”
温氏看着幺子越发激愤的诉说,她心里不知为何生出几许不安来,她想开口但却被截断了话。
朱韫说着垂下脑袋,声音也跟着变得沉闷,他说:“您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没资格质疑逼问你。夫子教过孝悌父母,我都记得,也永远不会忘。于理我不会逾越,但于情,你我母子,不能再似以往了。我会去同父亲说游历之事,您劝或不劝我都不会阻止,最后我一定会离开的。不是厌弃您,而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说完,他不再去看温氏,转身便往外走。那一刻,明明不过不惑,正当生龙活虎的年纪,身形却有刹那的佝偻,像是被什么压的直不起腰。
“韫儿”温氏心下骤地划过一阵刺痛,登时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她想喊住她的孩子,可惜对方已经失去应答她的耐心。
温氏身子一时不稳,边上伺候的嬷嬷赶忙扶着人坐下。嬷嬷姓钱,是打小看着温氏长大的,从为人女,再到为人母,算得上是温氏半个长辈,温氏哭诉道:“嬷嬷,你说韫儿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不过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能?我可是他的亲娘”
见其如此伤心,钱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却不知该如何劝。
“夫人,韫少年他是您的亲骨肉没错。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二十载识文断字,通读礼法,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心思处事原则,您此番确实是过了”甚至已经踩破少爷的底线。
或许在小少爷心目中那善解人意的母亲,已经随着时光扭曲成他不认识的模样。母子之情虽断不了,但却再无濡慕。
“那,那我改怎么办”温氏生平第一回 慌了神,她急急的冲着钱嬷嬷:“我是不是该弥补”
可如今的堂尊夫人哪里会懂得该如何用感情去弥补,若是会的话,就不会在儿子来质问时,一心想以母亲的身份,将他打压回去。
钱嬷嬷只说了四个字:“破镜难圆”有了隔阂的母子之情,到底还是难修旧好,更何况小少爷的脾气更是倔。
温氏年轻时性子虽未骄纵,但在这么些年堂尊夫人的位置上享乐多年,早已经听惯了旁人的阿谀奉承,愈发找不到原本的心性。更没有对殃及池鱼的林氏,有半点愧疚。只一心想着如何挽回儿子,却不察究竟是错在了何处。
陷害林氏这是因,朱韫离家,怕便是果。一因一果,谁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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