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爱跟风,不仅仅拘泥于衣帽裙带首饰,吃食上亦是如此,见有人点了这新奇的汤锅,有人效仿着点,原抱着捧场的念头,到后头各种食材下锅用所谓的油碟一沾,入口便惊住了,肉丸鲜弹,土豆绵软,连着吃好些羊肉,有油碟添味,也不嫌腻,
兼盖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涮品,满席竟没了平日的哄闹,大家伙埋头冒汗的吞咽咀嚼,有盯着友人抢了自己方才涮的肉菜,也有叠小山埋头苦吃的。
朱韫早先惦记着陶家媳妇的火锅,奈何他爹捆了他做事,等赶到镇上,肆内座无虚席,林云芝笑着将人请去后院,特地备了条案桌椅,问人喜好
“这两日天燥,有些火气,要份清淡的”
林云芝应声上了锅子,汤面奶白如玉,瞧不出汤底用什么吊的,多半是猪骨牛骨,朱韫用竹箸涮了块羊肉,待熟后入口,便尝出不同。
“小娘子用的何物吊汤底?如此鲜美”
林云芝想不愧是做庖厨的,舌头灵得很吗,她道:“寻常汤底是单吊的法子,猪骨牛骨,小火煨煮,重在化筒骨里头的髓,仅此一道工序,虽能得奶汤却略欠些鲜美,我又另添纱包,里头裹着三奈桂皮,草果、公丁香和切成细丁的鸡腹肉,随着文火一起炖,因而多了药材的清香,朱公子说鲜,归根结底还是在这药材上。”
“药借食力,食助药威,药膳局的法子?”朱韫这下彻底愣住
食道日久,满打满算也有千载,烹煨炒溜各样技巧已然被挖到头,当今尚膳局掌座以煨煮闻名天下,但就算如此,于药膳一途终究是一知半解,无外乎药膳之法原是太医署同□□御厨励精图治出来的秘方,为□□皇室鞠躬尽瘁,从无外传?
皇室为显尊重特设药膳司,位比尚宫、尚膳、尚衣五局,这些他是从自个厨艺不精,天下杂事尽知的老师傅嘴里听的。
人食五谷,无外乎调和五脏,五脏和则血气荣,故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药膳一途起步晚,又故步自封,因为朱韫乍然得见,无怪他震惊.
“乡野手段,并不似公子所想,谬赞了”林云芝当然不知道什么药膳局,她之所以会药膳也是师从大家,大家无后且不愿手艺失传,便朝外收徒,她有幸入门却学不到□□,大家便驾鹤西去,留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徒弟,寻常疑难能解,偏奇养生便相差些火候。
“也对,真若是药膳局,最低的掌侍官职亦能同我父亲七品县令平起平坐,缘何会拘在此地”朱韫埋下头吃了两口道:“小娘子自去忙,不必特地招待我”
林云芝瞧店内有些转不开,便托辞离开,朱韫时而盯着汤锅出神,时而肆内,一碟子涮品愣是没吃多少,眼底花影来去匆匆,有那几瞬间变幻来去太快,没来得及隐藏深意。
火锅生意出奇的好,弄得林云芝只好再朝铁匠定制套锅子,腊八过后天愈发寒凉,火锅正合时宜,偏偏陶家食肆地窄,总有想吃却吃不上的食客,便想着其他酒楼问问,然而问过一圈便真就有陶家有这邪物。
因不是一两位食客来问,镇上左右的店铺掌柜心底皆在犯嘀咕,深知自家厨子不攻于这一方面,又舍不得如此肥厚的生意,于是几家一合计,派了小厮去打听,陶家火锅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一打听,他们无外乎眼红了,照小厮口述,陶家因着火锅每日能有二三十两银子进账,比起他们这些大酒楼也相差无几,然而再细想店租人手扣去的银钱,这么说他们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食肆挣得多。
“火锅这生意不能叫她陶家一人独占,好大一块肥肉,也不掂量自个吃不吃得下”
有人犯难道:“那能怎么办,东施效颦吗到时候别钱没捞到,先将自家招牌砸了”
朱玉在前,他们若没有新花样,依旧抢不来食客。
“不若同他们“买方子”,生意大家分着做”听完有人白眼都要翻破眼皮,谁没事愿意给自己添堵,火锅生意如今如此红火,要多少钱没有?这不是闹笑吗?但同时有人听出弦外之音
“陶家又不是前后一条心,只要有缝,我们银两使到位,不愁挖不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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