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院试,学政官已然到了,都在备着考取功名,萤窗雪案,恨不能日日苦读到天明,似我们这般恣意吃喝磨时光,近来怕是不能喽!”
林云芝才记起自家也有个读书郎,不怪她忘记,陶家兴整日在学堂,自己偶尔想起他来,不是要他提字便是要他写门帘,黄氏大半功夫扑在小姑子身上。
他素来自律,陶家人除开闲时念叨起来,仅仅是口头上,再多也就是送些银两用度,别的能如何?读书识字陶家上下没能帮得上忙的,倒不如随他去。
林云芝让陶老二回去问话,是不是给老四绣了护膝,过了新年满打满算,天也要开春喽,气温乍暖还寒,院试又是水磨功夫,这样的天执笔何其艰难,手指头连着膝盖坐久了那是要没感觉的。
护膝护腕才显得要紧儿,此前家里难,护膝的料子不大好,穿去不见得能暖和,黄氏跟前嚷嚷要亲挑好料子重做一套,这回因小姑子事彻底忘个干净。
“这可如何是好?”黄氏要陶老二送她到镇上,拉着老大媳妇便是满脸苦色:“合该要紧事却叫我忘了。
老四身子骨原先就不大好,要是再冻坏,往后落下病根可怎么活啊,护膝护腕针脚密,单我一人如何能绣完,难又难在细活老二媳妇做不了,我记着媒人做媒前,夸过你的手巧,且你我分一样,每日多熬几个时辰,许是能成事”
林云芝想实在不妥,花银两买一副不行吗,这话她只敢想想,问出来黄氏必然一脸鄙弃,自家儿郎贴身之物,如何交去与外人做。
推脱不过,午间只好腾出时间陪黄氏去挑料子针线,暗自记下铺面同料子,一会儿送黄氏回去她再折回来买,托人找绣工做--前身手艺无可考察,她针线菜那是无从抵赖,上辈子服装都流水线了,有几个会绣工的?
只可惜,她料中了开头却没料中过程,陶小姑病情已然不再反复,黄氏空下来想着老大媳妇即要忙活店里,又要绣护膝,她便住到店里,想白日还能帮衬帮衬老大媳妇让她能容易些,夜里绣不会太累。
林云芝看着不知第几次敲她门框子的黄氏道:“娘,你宽心,十日之内定能给您绣出来”
黄氏瞪眼骂了两句“哪是问你这个”,但嘴角显然绽开的笑意昭然若揭--黄氏真就是来问这个的。
林云芝:.......
她看了眼自己针脚凌乱的半成品,黄氏盯得紧她又好太敷衍,遂而无事便就着试试,诓诓人,毕竟最后又不交自己的。
熄灯窝进被子时她想,得加紧时间催催绣工交货,不然黄氏夜夜来,她是真怕露馅了!
她没想到,后头自己馅会漏得如此之快!且被人拿出来公开处刑 “娘子宽心,老妇家是陈年的好牌子,赶前头才接个大主顾,尚有几分信誉可言,约期那日定给您绣好,您只管来取。”
接银子的老妇年过六旬,鹤发黄颜,林云芝慕名来求护腕时有过疑虑,后晓得是她家新妇的手艺,家中几样成品颇为入眼,遂下了定金,数日子等取货。
“劳烦大娘多费些心,某急着要,还请多上心,酬金事后双手奉上”林云芝点出几处要添补留意的地方,架在肩上的担子松了。
那大娘心眼活儿,连着前后估摸出大意“是家里人科考吧?”叫林云芝含糊过去。
“不说大娘也明白,科场严,带进去的衣物用具一应有监官翻查,忌讳多,衣物上的条条款款,细说三两个时辰也罗列不完,若是赶上违禁,监官搜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小娘子的谨慎大娘明白,家中虽未出过读书人,但经年累月打下的交代,较起衣物里的规矩,我陈老婆子敢当天下人面竖只手,不瞒小娘子,来我这儿的多半同你有一样的心思,没出过半点差错。”
有朝以来,科举便深受当权者重视,由下至上从地方州县府学,至京都国子监、太学,为天下读书人出人投地的必由之路,不言入朝为官、还是偏安一隅做个雅士。
左右功名才是衡量学识成败的筹码,如此镀金度高的考试,怎么能不严,舞弊更是万不能有,一经察觉终身与科举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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