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涕泗横流,觉丈夫眼中光景愈暗命不由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会改嫁,不为儿郎,为你守一辈子活寡也值”
掌柜咳了两声,气若游丝道:“随你”
林云芝搬来西街时瞧见过粮铺掌柜不少回,管中窥豹观他身强力壮、面庞如斗,是大富之态,哪里会想来世光景如此便及至跟前,独独留一句可惜。
她舍不得西街经营起来的老食客名声,隔壁粮铺店面大,院子厢房不比如今,陶家人全来都住得下,颇合她的心意,价钱上自然颇有照顾,没让他们遗孀母子吃亏。
“顾姐姐,不急这两日,您慢慢收拾,几时走支会我一声,过后我再差人修缮店面”
新店不对口,许多地方要改,加之锅碗瓢盆、案几条椅、引流老客户,着急些新店也得年后开张,所以林云芝不是在说客套话,她是真不着急,新店要同大酒楼比肩,后厨就不能像如今一样寒酸,样样菜品都由老板亲自掌勺?
招募厨师是项细活,选不好人培训完跑路喽怎么办?吃力不讨好的事,林云芝不耻于做,好在是古代,方法可就多了,比如卖身契!封建等级制虽无人权,但大环境如此,林云芝能谋两分轻松,不是坏事。
找人这事,靠自己当然不行,她差朱韫帮忙:“我不求人天赋异癝,只求好掌控,奴籍最为妥当,退而求其次,肯定下长久契约亦可”
“这并非难事,我明个寻县里牙公问问,百十来口,总能找出一二满意的”他没缘由,点头办事。
“不出意外,水云居赶在年后能同师傅新店前后开业,您莫要厚此薄彼,便是对徒弟最好的回报”
林云芝笑骂他鬼精,送了一瓮蜜渍梅花:“一大簸箕,才得三罐,回去煮茶烹酒都好,招客亦不失体面,且省着些吃,时令吃食,一年方能得此一回,此后只能待来年。”
陶瓮两耳肚圆,朱韫收捧在手心,以梅茶做赠礼,他这师傅虽为乡妇,风雅韵味却不失文人:“如此,徒弟讨饶了。”
朱韫办事走心,两日后就传来消息,说是牙公处有她中意的,那人面相有些不济,要或不要需得她亲自掌眼,林云芝遂从马车赶去县城。
车夫熟撵,轻车熟路穿过人声鼎沸的主道,过河畔小路在一出巷尾停车,顺着拐过两条岔道,绕进一扇桃木门,推将进去,见朱韫并一花甲老人在旁候着,瞧见她来,几步到跟前。
“见人吧”林云芝没空打话架子,脸一板,头回买人做起来竟像是常客。
牙公愣了愣回神,昏花老眼笑成两把弯月,以为是大主顾忙道:“小娘子里头请,小老儿这便带您见见货”
屋内不大,里头陈设简陋,床榻屏风一概没有,一层窗牖纸糊着--家徒四壁正好衬这四下,林云芝目光落在屋子中央的黑幕布上,其高可人,四方端正,能瞧得出来是囚笼.
牙公绕过他们,一把掀开露出里头风光--林云芝不禁往后挪了挪,无他,先头有黑布盖着不易察觉,如今掀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味,险些将她熏晕过去。
定眼一看,毛绒绒几个脑袋--披头散发趴着铁栏杆往外看,或明或暗,透过那一双双眼睛。
林云芝瞧出里头的渴望,他们手上扣着镣铐,几近衣不遮体,满头青丝乱成一团,几个长相恶煞的,暴—露在外的肌肤隐隐能见深青色烙印--那是晋朝罪奴的标志,终身洗不掉的耻辱。
“你传话里的是哪个?”林云芝朝朱韫询问,这家牙公本事不小,连囚奴也弄得来,偏偏这群人膀大腰圆,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孔武有力
面相不见俊俏,似像塞北蛮夷之地,长得粗狂旷野,四肢修长,当下晋朝有流言,此容貌者最得声色犬马酒巷红楼里妇人们的喜欢
--不光图身子暖,下头亦是有了不得功夫。
林云芝皱了皱眉,她是来寻厨子的,不是来找姘头,牙公见小娘子貌美,一双黛眉不喜,明白其拘谨道:“朱公子中意的是他”引着人看,林云芝瞥见时眉头一跳,叫那人形貌所惊。
晋朝游牧铁骑皇权,民风崇武,肩宽腰窄,少有见如此枯瘦如柴,两条膀子压在身下,好似两条芦花杆,不肖大力便能折断,这颠得起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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