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在陶家摆,店铺里的生意林云芝眷顾不到,好在有阿斗,阿斗厨艺上的功夫连林云芝也忍不住夸上两句.
湘府菜特色在辣与腊,擅做山珍野味、烟熏腊肉和各种腌肉,口味侧重咸香酸辣,与红汤火锅有异曲同工之妙,林云芝传授他吊汤方子,阿斗学得快,不过两三回已然能有七八回像。
林云芝笑着夸自己捡到宝,阿斗脸皮薄,不经说几句便面色绯红,她有时起趣味,偏爱看七尺男儿红脸。
阿斗委实受不住会回嘴:“小娘子莫打趣某,如此吊汤手法少见,小娘子能钻研出法子才是了得,某自愧不如”
当厨师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手艺好,但独揽功劳却是于心有愧,林云芝摇头道:“谬赞,方子乃古籍中所记,非我之功万不敢贪墨,不过胜在多看过些书而已”
火锅吃法豪放,有击钟列鼎而食的说法,起于宋,兴于明清,清朝嘉庆帝曾摆“千叟宴”,数目达千余口,如此规模才将之推于人前,正式红火起来。
阿斗心底有惑?士农工商,商贾虽不短钱财,但社会地位有限,小娘子何等家境,前头主子官衔不低,搜罗过不少食道古籍,却从未有所听闻此等方子,大体合该是小娘子命好。
林云芝笑了笑并未多作解释,有些事注定无法刨根问底。
“小娘子传阿斗方子,如今又留我一人看顾肆内,不惧阿斗心生歹念坑害于您?”阿斗垂着脑袋,盯着锅中浓汤滚沸。
自然是怕的,但大晋法严,签有奴契的奴仆一生不得叛主,若是下头人做出卖出求荣的丑事,主人家一纸诉状递去衙门,大狱庭杖都是常事,便是有人作保亦无济于事。
故而林云芝才敢壮胆放手,阿斗只有跟着她能有好日子,而这些日子其脾性自己还是有些清楚--其人忠厚,并非偷奸耍滑之辈。
“我既敢放手,自是有手段,你也晓得我同朱韫交情甚笃,你是聪明人,应当不会做出飞蛾扑火的蠢事”林云芝眼底带着笑:“我从不做没底气的事,你可明白!”
阿斗脑袋垂得更低,恨不能戳进衣领,他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轻颤:“明白”
陶老二肚里攒着话,老四考中秀才原是高兴事,他不该搅和,但朱韫帮忙买下阿斗,陶老二想这事应要同老四商量。到底是自己猜想,话没说太明,迂回曲折些。
“老四,大哥走得早,大嫂年纪且比你还小些,要替大哥守一辈子活寡委实强人所难,若有上门求娶,大嫂自己中意,你该会不会同意。”
“二哥为何这么问?”陶家兴心头一紧,他从未想过林氏会改嫁,可又找不出话反驳,林氏品貌性子都是难得,不谈高门,农家子多少双眼睛盯着,真若那日有了意中人,自己又能奈何?放手?还是妇道约束?
陶老二道:“也不跟你绕弯子,县令家的公子朱韫,我瞧着他对大嫂甚好,有些不似寻常朋友,大嫂许是对其也有些意思,我同你说是叫你有准备,毕竟大嫂为陶家付出良多,将来她改嫁,我们便是他娘家。”
“二哥说的是,大嫂真若想离开,陶家,便是她最大的倚仗”
陶家兴忽地想明白,他既拦不住,索性各凭本事去争取,毕竟比起所谓县令家的公子,他与林氏之间有亲情连着,近水楼台,他总归能长处。
以往他都把心思藏在暗处,以为林氏会一直留在陶家,二哥一席话叫他揭开盖在面上的自欺欺人,或许他应该主动些。
至少不能不战而退! 腊月二十三的日子,席面阔,没得要用八仙桌,十来人一席,热闹摆出陶家半条巷陌。
折贴撒网般出去,名单上不少耆老名仕,不敢马虎,林云芝夜里打盹都小心翼翼,天不亮就摸黑起身。
厨房里外,走廊滴水檐、院井临搭的台子,铜铛酒缹琳琅满目,矮敦子里煨着几样煲汤--这些菜磨工夫,若不隔夜提前准备,一早席上赶不赢,肉老塞牙,难免要落下程。
林云芝架上锅生火烧水,一会儿热水用处多,现下炉闲着多备些,她这厢折腾锅中水滚开,东院屋头亮了烛火,黄氏并李氏前后脚,见老大媳妇忙活开,黄氏打水收整得愈发麻利,挽了个简巧的发髻,换好体己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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