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郅发觉直到今时今日, 迟筠儿依然没有正视迟萱儿的身份。就凭元熙帝独宠了迟萱儿一年没腻, 反而越发看重她, 封她为皇贵妃, 与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她就是他们只能交好不能交恶的人物。
迟筠儿心里立刻涌起被迟萱儿压制的恐慌,下意识反驳:“那是皇上糊涂, 被她迷惑住!”
“迟筠儿!”聂郅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第一次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注意你的言辞。我的父皇, 不是你能这样议论的。”
迟筠儿一愣,对上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 忍不住缩瑟了一下,又是委屈又是疑惑。虽然没有像刚才那么直接, 但以前她不是没有在聂郅面前表达过对元熙帝的不满,聂郅不会跟着她一起批判元熙帝,可他的沉默中带着认同。但此刻, 他却在维护元熙帝。
聂郅瞧出她的疑惑,想到元熙帝漠视他的那些年,都是她为他感到不甘,替他抱打不平,他没有阻止,默许了,才使得她对元熙帝的敬畏之心越来越少。这种态度连他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比他还精明锐利的元熙帝?等迟筠儿嫁给他,入宫见着元熙帝,被元熙帝看出她的心思,他们都会有麻烦。他必须掰正她的认知。
“筠姐,他是我的父皇,日后也是你的父皇。”聂郅郑重道:“不事舅姑是逆德重罪,能出妻的。”
迟筠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不信他是真心敬爱元熙帝的。上一世他给元熙帝的谥号可是荒帝。凶年无谷曰荒,外内从乱曰荒,好乐怠政曰荒,他是一点都没有客气,把元熙帝的罪过公诸于世,使他遗臭后世。由此可见他对元熙帝的怨恨。这一世他对元熙帝的怨恨,她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不可能突然变了。
所以,他突然为元熙帝说好话,是因为……隔墙有耳?他们的周围有元熙帝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奸.细?
迟筠儿立刻警惕起来,忏悔道:“阿弟,我一时冲动,言语不谨,对不住。皇上英明神武,行事自有章程,我不该随意议论。”
聂郅见她低头认错了,心里满意。他的未来皇妃还是极明白事理的。
“你记着不要再犯。”
迟筠儿温顺地点头。
意识到隔墙有耳,迟筠儿的话少了很多。聂郅以为她终于知道厉害,变得谨言慎行,又舍不得她矫枉过正,反而说得多些。迟筠儿有些疑惑,不是隔墙有耳吗?还是聂郅想示人以直?
但不管怎样,迟筠儿都只是听着,不怎么发表意见,塑造一个安于后宅,不干政的形象。
两人冰释前嫌。
很快到了大婚当日。
因为聂郅还没有封王,婚礼的规格按郡王的品级办,不算十分盛大。但这是他和迟筠儿盼了好几年的喜事,聂郅尽力把婚礼办得尽善尽美。有他紧盯着,殿中省也不敢怠慢,故而婚礼办得相当好看。
迟筠儿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新婚夜两人浓情蜜意,温柔缠绵,爱得恨不得融为一体。迟筠儿历经两世终于体会到婚姻的幸福快乐,看聂郅的目光充满深深的感情。
不过因为第二日要入宫请安谢恩,两人没闹得太狠,起了便大妆打扮,相携入宫,前往栖凤宫拜见帝后。栖凤宫是迟萱儿晋为皇贵妃后搬迁的住所,就在元熙帝的乾承宫右侧。皇后的居所坤宁宫在乾承宫的左侧,自孟皇后去后一直空着,还落了锁。如今的后宫以宝皇贵妃迟萱儿最尊,连皇子大婚都得到栖凤宫敬茶。
迟筠儿想到要向迟萱儿下跪,好心情荡然无存。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安慰自己,迟萱儿的得意只是一时的,她侍候的元熙帝又老又肥又丑,肯定会比她早死许多年,等聂郅登基为帝,她还不是由她搓圆捏扁?
反复想着这一层,迟筠儿唇边总算掀起一抹笑。
但她跟着聂郅进了栖凤宫,看到元熙帝和迟萱儿,笑便僵住了。
元熙帝和迟萱儿坐在上首,没有分开坐,而是挨在一起,帝妃平起平坐。元熙帝跟迟筠儿记忆中的那个大腹便便,酒色过度,两眼拉耸的老男人完全不同,他脸孔俊朗,高大英武,轮廓与聂郅有几分神似,但要成熟威严得多,却不显老,看起来好像只比聂郅大几岁,浑身充满久居上位者的霸气,非常有魅力。迟萱儿依偎在他身侧,穿着银红色的大礼服,雍容华贵,明艳动人。两人坐在一起,男的刚硬强壮,女的娇艳绝美,竟十分相配,仿若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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