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讽刺的笑,说我曾经可是大集团的少爷,你让我去做一份月工资三四千的工作,这是打发要饭子呢?但他还是去了,从一个小基层做起,他哪怕不再是有钱人,但到底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他很快就在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连连升职。
他还记得自己说,自己没房没车,被公司的人看不起。
男人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辛苦攒下多年的存折,说房子有点困难,但车子还是没问题的,你拿这笔钱去买车吧。车是一个男人的门面。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笔钱。
因为当时的他觉得,这个男人对他那么好,一定是在他身上做投资,希望他赶紧出人头地,好让男人能够早点过上优渥的生活。亦或者是段宜恩不要对方了,对方觉得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只能巴着他生活,才对他那么好。
他利用男人给他的钱做了一笔启动资金,很快便抓住时代潮流,在互联网行业白手起家,甚至有了短期跟段宜恩一争高下的资本。男人对此很欣慰,夸他很能干。
他只笑了笑,他把当初存折里的钱还给了对方,觉得已经不再亏欠。但男人显然不这样觉得,依然如一名用心良苦的长辈,似乎希望跟江寒英一起长期生活,如一对普通人家的父子。
江寒英跟对方并没有十八年抚养之情,当时的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死皮赖脸的男人给缠上了,他感到恶心。
他为什么努力奋斗,因为他忘不了那个养父冷硬的眼神,他还是想杀回豪门,怎么可能被段筝用这些温馨的小手段牵绊住,一辈子留在这破房子慢慢被腐蚀掉野心。
于是他甩给对方一笔钱,说别再缠着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当时男人震惊且受伤的眼神,事后想想,江寒英竟然记在心上记了一辈子。
围绕着权势,围绕着顾安然,他和段宜恩厮杀得激烈,段筝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有一天秘书告诉他,那个男人病了,因为早年过得太辛苦,现在病得很严重,需要很大一笔治疗费,希望江寒英能去看他一眼。
当时的他想起那个苍白瘦弱的男人,心慌了一瞬,有想拔腿去探望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强行抑制住了。
出于一种有些可笑的自尊心,他问秘书:“段宜恩去看他了吗?”
秘书摇头,于是江寒英最后也没去,只给医院打了一笔数额不菲的治疗费,还给男人预订了一家最好的养老院。出院后,男人可以直接在养老院找伴儿,省得一天天想联系他,纯属生活闲的。
男人病好后,似乎很渴望见他,有一次居然从养老院里跑了出来,堵在他公司楼下,他的必经之路。江寒英当时在洽谈一桩很重要的合同,见到男人,他一惊随即皱眉,无视男人的反抗,强硬地让秘书把人送回去。
然后从此一辈子再也没见过面。
时过境迁,等高墙牢笼内盛开且搔首弄姿的花,也慢慢凋零,秘书清点对方的遗产,还有对方留下的只言片语,这些年在博弈中饱经欺骗与背叛的江寒英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想起对方每天起早贪黑为他做饭,为他在灯光下缝衣服,对方真的很勤俭持家,但他一说自己需要什么,对方毫不犹豫就为他掏出所有的积蓄,让他去买车去做投资……
男人对他是真心的,可惜当年的他和世人一般皆浅薄无知,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再次回忆往昔,看到段宜恩身上那熟悉的蜘蛛纹,便有一种深深的伤感席卷了江寒英的心。
安然在哭,哭得楚楚可怜,却再也引起不了他心中的波澜。
因为这是注定不属于他的女孩,这辈子他已经没有力气去争夺那些命中注定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只想待在某个人身边,努力偿还上辈子的遗憾和亏欠。
此时是室外课。
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说:“小崽子们活动起来,生命在于运动。不管你们是打球还是跑步,都不要偷懒,某些同学你们口袋里的单词本都收一收,真要学习也不缺这一堂课。”
“好——”人群里响起一片拖拖拉拉又懒洋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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