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话语听上去硬气,但是没有交过手无论是他还是八岐大蛇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饮过妖神之血的神剑付丧神与沉睡经年方才复活不久的虚弱妖神究竟孰强孰弱,这件事恐怕就是天照大神在世也不敢妄下定论吧。
沈砚的挑衅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八岐大蛇的虚影略微凝实,沈砚看到的终于不再是紫压压的一团幻影了。身周缠绕着数条蛇身虚影的妖神缓步向他“走”来,附在他耳边,低笑道:“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天羽羽斩君。”
沈砚面无表情,注视着伴随着八岐大蛇的动作险些贴在了他脸上的蛇头心中充满了拒绝,即使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投影就算碰到了也只会穿透过去,可是……他心理上实在接受不来啊!蛇什么的,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他对冷血动物实在谈不上喜爱啊!
八岐大蛇看着沈砚无动于衷的脸色,难免有些无趣,被恐吓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让他这个恐吓者毫无成就感啊!不过,他也说不上意外或是不满,毕竟那些虚伪神明不都是这些反应吗?他早就习惯了。
“他怎么了?”沈砚再次询问道。
八岐大蛇顺着沈砚的目光望向身后目光呆滞的源赖远,不由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沈砚,却又并非因为他曾经杀死过他,而是因为他在他与源赖远之间竟然更关注源赖远!八岐大蛇能够感受到名为嫉恨的情绪迅速侵染着他的灵魂,这可不行,八岐大蛇定神遏制住力量对他的灵魂的侵蚀。
八岐大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沈砚的目光,不过想来,他上次便是死在十拳剑之下,死亡之下对于杀死自己的存在有所执念也是应有之义,毕竟,他是他命运注定的杀孽。虽然这听上去十分疯狂,但是方才沈砚将剑锋指向他,杀意涌动之时,他的心中是愉悦的、是欣喜的。
他自然不是什么杀身成仁的英勇义士,更不是那些喜欢顺天听命的弱小人类,他的愉悦来源于沈砚的失控,因为他知道,这份失控源自于他,源自于他上次斩杀他时所沾染的杀孽,这是他所带给他的,属于他的此世之恶。
不过,那些凝聚为他的力量的恶念也并非对他言听计从,它们能够让沈砚失控,同样也可以令他失控。他并不怨恨沈砚或是须佐之男,因为在他的观感中他并非败给了他们,而是败给了自己失控的力量,若非长久以来恶念的积聚以至于他在面对须佐之男时被愤怒侵蚀失去了理智,他有理由相信那个只知道莽莽莽的愚蠢神明绝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比起报复他更希望看到曾经斩杀此世之恶的神剑因为沾染恶念堕落为妖刀,那岂不是比杀死他更加有趣?
他生来便与世间的各种恶念相伴,愉悦已是他生命中极为难得的正面情绪了,但……八岐大蛇侧首注视着自己身侧的沈砚眼中神色莫名,只可惜他的演员似乎并不愿意为他献上取悦神明的剧目。
“为什么?”
八岐大蛇突然的反问令沈砚不由一愣:“什么为什么?”
“他骗了你,你为什么还想救他?”
沈砚略微一怔,错愕地望向八岐大蛇,他原认为他们的相见必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哲学研讨会吗?虽然不解,但敌不动我不动,沈砚略微思索,直言道:“他的欺骗并无恶意,道歉亦是诚恳,纵有过错与他的生命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那并不能成为我放弃他的理由。”
沈砚并非圣父,他的心中一向有一杆秤,谁能救,谁不能救,该救到什么程度,这些他心中都是有数的。虽然将一切都寄托与个人的道德准则这件事怎么看都不靠谱,但沈砚也别无他法,毕竟每个世界的社会存在不同所适用的社会意识自然也不尽相同,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维护住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底线而已,至于更多的,尽力而为罢了。
他没有说谎,八岐大蛇注视着沈砚,能够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平静的灵魂,但,或许是见惯了世间之恶,乍见沈砚这般平静地包容了恶念的灵魂,八岐大蛇不知为何,莫名想让这个灵魂染上恶念的颜色,嗯,方才的愤怒与杀意就很不错。但……八岐大蛇收回目光注视着那道攀上他的袍角的恶念,为什么他的挑拨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反倒让他自己先染上了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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