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归还记得当时他刚睡醒,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惊醒怀里的夏朝生,却不料,夏朝生兀地睁开双眼:“九叔,我有个法子!”
穆如归一惊,俯身仔细打量夏朝生眼下的青色,脸色逐渐阴沉。
夏朝生尚不知自己触怒了穆如归,踌躇了一个晚上,终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将想好的计划说了一遍,言罢,惴惴不安道:“九叔,我需要你的配合,你……”
“不妥。”穆如归想也没想,冷着脸,将他重新压回榻上。
夏朝生满耳都是熟悉的心跳声,呆了呆,反问:“为何不妥?”
“你不歇息。”
“……”红潮爬上夏朝生的耳根,他不言不语地拎起被褥,将发红的面颊遮住了大半。
后来,夏朝生睡醒后,又将心中所想重新讲给穆如归听。
这回,穆如归毫不犹豫地点头:“剩下的,交给我。”
他说交给自己,当真揽下了全部的事。
夏朝生只需和秦轩朗推敲,如何往上京写信即可。
一条一条暗线,埋在嘉兴关平静的外表下,直到几日后,彻底炸响——
狄人居然趁着梁人过新年,偷偷渡过了天堑尧山,直接出现在大梁境内。
尧山矗立在嘉兴关与幽云十六洲之间,山峰巍峨高耸,山上终年都在下雪。
若只是一座山,倒也不足为奇。
偏偏尧山半山腰上还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山体硬生生劈成两半。
如此一来,梁人无法翻过尧山,狄人也没法从尧山偷偷潜入大梁。
多年来,尧山作为一道天然的防御线,既保护了梁人,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狄人。
谁曾想,狄人居然会跨过这道天堑,直接出现在大梁境内?
嘉兴关一下子空了,穆如归带领着玄甲铁骑奔赴战场,而远在上京的秦通达,没过几日,也收到了秦轩朗的信。
这封信和往常不同,字迹潦草,信纸上尽是折皱,而送信之人,眼中也尽是慌乱。
秦通达的心没由来一沉:“怎么回事?”
送信之人却只是磕头,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最后直接双眼一闭,晕死过去。
秦家登时乱做一团。
秦通达只得让人将送信之人抬下去医治,自己按捺住满心的惊惧,将信拆开。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砸碎了手里的茶碗,时常带着和煦微笑的脸上血色尽褪,独留惊惧:“来人……来人,快给我更衣,快给我更衣!”
他捏着信的手止不住地哆嗦,扶着侍从的手一步一软地走出书房,却又瘫软在花园里。
“陛下……陛下啊!”堂堂宰相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团烂泥,“陛下,嘉兴关若是失守,大梁……大梁就要完了啊!”
他手中的信封飘飘悠悠落在地上,瞬间沾上了地上肮脏的淤泥。
但上面属于秦轩朗的字迹还是残留了一些。
“狄人翻过尧山,九王爷……坠马……伤重,大梁危矣……”
很快,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传遍了上京城。
在后宫中享乐的梁王,仓惶滚到地上,推开想要上前搀扶的长忠,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喝:“再说一遍,你给朕再说一遍!”
金吾卫跪在地上,低沉的嗓音在宫殿内回荡:“启禀陛下,前线来报,狄人翻过了尧山,九王爷重伤,嘉兴关许是……许是……”
“混账!”梁王将尚未来得及穿的龙靴砸了过去,“狄人怎么可能翻过尧山?朕不信,朕……朕不信!”
“陛下!”
梁王的咆哮被一声更凄惨的呜咽打断。
秦通达跪在殿外,哭嚎道:“陛下,我儿从嘉兴关写信来报,九王爷……九王爷怕是……”
他嚎得真情实感。
一来,秦通达比谁都明白,没了九王爷的玄甲铁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二来,若是嘉兴关失守,大梁就彻彻底底暴露在了狄人的铁骑下,少则三日,多则五天,上京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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