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玥深吸一口气,他只觉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时心烦意乱,声音便冷了几分,脸上也带了怒气,“你真觉着本王不敢杀你么?”“王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除了上头那位,世人的性命都在王爷一念之间,”陆逊淡然,他抬袖沾了沾额头的汗,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朝景玥作了一揖,“王爷莫再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要杀要剐,文若皆随您便。”说完,他抖了抖衣袍,转身离去。
景玥怔愣,立在当地,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怎么处置陆逊。平日若是有人敢这么忤逆自己,他早就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可不知怎地,陆逊这狼崽子身上似乎有什么魔力,教他没理由痛下杀手。
陆逊回到自己的屋子,褪下外衫,穿着亵衣上床躺下,扯过锦被胡乱盖在身上,今日事情繁多,应付完要削发做和尚的严霜,又得和安王打秋风,他只觉甚是困乏,来不及琢磨将景玥惹恼的后果,脑袋一偏,便陷入黑沉沉的梦里。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小厮上来敲了三四回门,陆逊才缓缓从床上坐起,他伸手扯过外衫披在身上,趿着鞋皮走至门口,打开门,吩咐小厮打桶热水上来。
焚香沐浴,将昨日汗臭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遭,系汗巾时只觉入手细腻凉滑,不知是用什么蚕丝织就,凑到鼻前轻嗅,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清爽却不甜腻,很好闻。
陆逊一直很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从外边的西装到内里的内裤都是高级定制,面料熏香都得他亲自挑选了才行,魂穿过来后,虽事事不太如意,可原主的衣物却让他很满意。
陆家到底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而原主又是陆家家主独子,身上的衣裳定是上上品。
陆逊翻出件金线勾边的竹纹长袍套在身上,张开手臂瞧了瞧,略一皱眉,觉着这身行头有些拖沓,今夜要是真打起来难免有些碍手碍脚,于是便想着重新换一身,刚褪了一个袖子,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了。
张桓提着食盒站在外头,仍是那副瞧不出悲喜的表情,送完吃食便走,从不和陆逊多说一句话。
陆逊耸耸肩,提着食盒折回房间。
原书中对白额虎张桓的判词是“可叹百毒身,护王妇孺心”,是说他本是阴骘狠辣之人,却因为护住心切变得妇人之仁,事事都放不开手脚,唯恐伤害了自家王爷一分一毫,最后为了救安王出狱,死于楚皇禁卫军的羽箭之下。
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绝非善类,景玥是他唯一的逆鳞,要想不得罪他,唯一的法子就是不得罪景玥。
陆逊叹口气,不知景玥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竟教这样一等一的高手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长吁短叹地揭开食盒,陆逊眸子亮了亮,今日的菜肴甚是好看,浓白鱼汤上浮着葱绿的茶叶,嫩绿的竹笋尖儿陪衬粉红荷花瓣,幽绿荷叶包着一只烤的焦黄流油的鸡,外加一壶陈年好酒,酒水艳如胭脂,酒香四溢。
这一桌佳肴直看得陆逊食指大动,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便是一阵风卷云餐。
酒足饭饱,陆逊仰靠在木椅上消食,眸子不经意地一扫,捕捉到了压在食盒底部的字条,用食指中指夹起,笔锋凌厉、入木三分的字迹撞入眼帘——
“好酒好菜款待,本王送陆公子上路。”
“嘶......”陆逊气得脸色发青,他将字条揉了扬手丢在一旁,磨了磨后槽牙。
他陆逊活了二十六年,何时受过这等气?不过是小小利用了他一下,闭口不提今夜的计划和他打了一阵太极么?至于教张桓送来这句话敲打自己吗!
陆逊越想越气,对景玥恨得是牙痒痒,可偏偏自己又打不过他,武力上他占不到一丁点便宜。
有小厮上来将杯盘撤了下去,陆逊漱口洗手,尔后出房间朝陆三爷屋子走,门没上闩,他敲了几下,里头传来陆三爷叫他进去的声音。陆逊答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习惯性转身将门阖上,这才朝内里走。
陆三爷正在用膳,陆逊朝桌上看了一眼,登时愣住,一碟醋腌蒜苔外加一碗白米饭,这就是陆三爷的吃食么?略略回想了一下自己适才的佳肴,陆逊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三爷......这饭可合您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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