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陆三爷逮着机会就要和陆逊说话,陆逊却一字不提楚楚馆的任何事情,他心里头憋着气,用鼻子哼出一股气,粗声粗气道:“您是陆少主,身子金贵得很,我一乡野村夫怎配坐马车?”
“......”陆逊被这没来由的讥讽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了咬牙,撂下帘子靠回车里,慢慢地吐了口气。
“依本王看,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杀了。”景玥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风凉话,“忠言逆耳从来都不利于行,搁在身边只会给人添堵。”
陆逊挑眉,难得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
正说笑着,忽见原本歪在软垫上的景玥坐直身子,将手中的茶盏撂在了一旁,微敛双目,似乎在听什么。
“怎么了?”陆逊怔了怔,忙出声问道。
“马蹄声......八、九......”景玥屈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车壁,微微皱眉道:“一共十匹马。”
陆逊凝神细听,起初什么也听不见,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听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如急雨般“的笃”的马蹄声。
站在外头的张桓也听见了,他走至马车旁,低声唤道:“王爷。”
景玥吩咐道:“无碍,你候着酒。”
正说着,店小二拖着鞋皮从里头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坛酒,“客官嘞,您的酒来喽。”
张桓抬步上前,右手反掌,五指作爪状,扣住酒坛边缘,毫不费力地将酒坛提起,转身搁在辂后横木上。
“里头还有两坛,请爷再候片刻,我给您抱出来。”店小二喘匀了气,回过身指了指草屋道。
张桓略一沉吟,说道:“我随你进去取,走罢。”
二人前脚刚进酒馆,那群马队便已来至酒馆前,只听一阵骏马嘶鸣,眨眼间便将景玥所乘的马车围住了。
陆逊用手指挑起车帘的一条缝往外看,清一色的毛皮油亮的黑马,清一色的玄色锦缎飞鱼袍,他微微一愣,坐回车里转头看向景玥,低声问:“监锦司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监锦司是楚皇的亲卫,专司侦缉廷杖、侦查逮捕等事,由楚皇直接管辖,下设大监、指挥使等职,司内高手如云,尤其是当今的秉笔大监瑾月公公,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几乎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
原书中原主南下平江的剧情中并没有监锦司的戏份,所以这些人为何而来?
景玥未答,脸色很不好看,他端坐着,将墨玉扳指紧紧捏在手里。
陆逊见状,抿了抿薄唇,没再多问,重新撩开车帘朝外头看。
监锦司的人已经翻身下马,领头的是一个长着丹凤三角眼、面相甚是刻薄的男人,他翘起兰花指捋了捋帽檐的垂绦,抬眸朝马车看来,“监锦司指挥使瑾风拜见王爷。”
这话一出,听得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十个人齐刷刷地跪拜下来。
张桓从酒馆里走出来,瞧见这些人后脸色瞬变,陆逊捕捉到他的表情,轻轻皱眉。
害怕中又带着深恶痛绝的憎恨。
陆逊正咂摸着这个表情的味道,景玥说话了,他沉声道:“张桓,上马,走罢。” 张桓应了一声,他将两手提着的酒坛码在车上,尔后翻身上马,也不瞧地上跪伏着的一行人,“啪”地一甩马鞭,驱车前行。陆三爷见状也双腿一夹马肚,策马追上。
马车沿着官道辚辚往前驶,陆逊抬手撩起车帘朝后头瞧了一眼,监锦司的人并未跟来。
天色已暗,离得远些便看不清,只瞧得酒家门口黑黝黝一片,也不知那些人在干什么。陆逊轻轻皱眉,不放心地又看了几眼,这才撂下车帘,靠在软垫上吐了口气。
景玥静默地坐着,车厢里没掌灯,他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
不多时,一轮明月从山头升起,溶溶月光从被风不时掀起的车帘外照射进来,落了景玥两肩,似雪如霜。
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半个多时辰,景玥终于开口说话:“前头寻处僻静地停下,今夜将就着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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