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月重阙的目光中,宝意的箭尖却是从他的背后偏移,转向了他身旁行进的马车。
见她这样,月重阙脸上一直镇定的神色褪去了。
宝意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了,那马车里不管躺着的是谁,都没有还击之力。
她的数支箭射出,月重阙若是不停下来,里面的人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是用这一招在逼停月重阙。
总算听见前方传来月重阙的声音,说道:“停下。”
而前方剩下几人的队伍在狂风之中慢慢地停了下来,宝意手中绷紧的弓箭箭尖也缓缓地向下垂了一些,解开了对马车的气机锁定。
白翊岚在她身后一勒缰绳,在离前方他们追击的人尚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重阙脱离了身边护卫的守护,驱动着自己的马从马车旁边走了出来,停在宝意跟白翊岚的对面。
他已经是输家,而且是在那样靠近胜利的位置上被掀下来,他的神色还是这般镇定,毕竟经过更加惨烈的输局,这样一战的结果也不能叫他有多少变色了。
他看着宝意,将她如今的模样清晰地收在眼底,然后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与郡主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沉下,你这样单枪匹马地追上来,是要来杀我为欧阳昭明报仇吗?”若她追上来只是为了报仇,那方才对准他后心的那一箭就该射出去了。
宝意开口,说了一句让白翊岚跟月重阙都没有想到的话。
“我是来和谈的。”
上一次月重阙让人将和谈的条件递到北周跟南齐的阵营中去,正是东狄大军全面占据优势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落败,他最后的数万军士正在跟南齐北周的追兵交战,而更多的将士则在战场上中了毒、受了伤,被他们所俘虏。
月重阙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和谈?”和谈不过是占上风者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对手的手段。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轻易地就令东狄投降,甚至可以将自己俘虏,宝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两个字,月重阙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宝意却说道:“不错,和谈。”
真正的和谈是在势均力敌的双方之间,互相手上都拿着对方需要的筹码,才真正可能和谈得下来。
先前月重阙只是拿着这个作为要挟的手段,等到现在他如同丧家之犬,身后所有的士兵都被留在这片雪原上,到这个时候才是宝意跟他真正能和谈的时候。
白翊岚在宝意背后安静地坐着,以态度表示了他的立场。
宝意道:“我与你和谈,我要我三哥和所有被软禁的东狄使团成员,还有被牵连出来的监察院官员。作为交换,你可以得到我手上的灵泉和其他能够救得了马车中的人跟东狄皇族的宝物。”
身陷东狄的谢易行是宝意的命脉,而对月重阙来说,身在马车中的容嫣,还有在东狄皇城中那些前路未卜的皇室血脉,又何尝不是他的命脉?
宝意提出这个要求正中他的下怀,可是他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看着她,在风雪中开口道:“现在我的大军已经在你们跟天门的联手之下大败,你大可以抓住我,以我的命为要挟,向着东狄提出要求,让他们把你要的人放回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还来施舍你的同情?郡主可是忘了放虎归山的道理?”宝意跟他在东狄国境的时候,曾以她手中的灵泉救过他,月重阙将这视作是她对自己的同情。
他这一生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到了此刻依然是如此。
面前的人虽然已经同他与她最后分别的时候不同了,但是被她这样轻轻放过,月重阙心中生出的情绪却同那时是一样的。
这样的情绪驱使着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等待着宝意的一个答案。
宝意道:“我不同情你。
大抵算起来,这世间没有人比她得到的更多,但是也没有人比她失去的更多。
她失去过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倘若说这世间有什么人是最没资格去同情其他人的,那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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