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意听着他的话,将他前后所为都串联了起来,想清了他破局的步骤。
今日寿宴他先拿出《春山远居图》,紧接着东狄拿出了这三幅画圣真迹,直指他所拿为赝品。
而欧阳昭明知道这几幅真迹在世上都有三份,他手中的《春山远居图》是真,东狄这样有底气,他们手中所持的自然也是真。
若是从自证这个角度出发,哪怕是现在就请了爷爷来也不够。
因此,他直接撕毁了他们的一张《寒溪照雁图》,咬定那是假的,因为真迹在他手上。
等他把爷爷珍藏的《寒溪照雁图》拿出来,以这位大棋士的性格,看出是真迹,自然不会再硬说是假。
旁人不知道这几幅画一画三分的旧事,听他说北周国库所存的画是真迹,自然就会认为东狄所持是假。
欧阳昭明再添上最后那一句话,意有所指地把他们所有的画都囊括进赝品的范围里,但又给夏大师留足面子,就不会把这冷面的大棋士给逼急了。
这整件事里,他谋算的每一步都到位。
宝意那幅画大棋士没断定是伪作,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这一下,东狄再没有其他声音,就怕欧阳昭明把他们剩下的两幅画也锤成是假的。 “公主……”
大棋士回到了座中,叫了一声容嫣公主。
在少女看向他的时候,大棋士有些艰难地说道,“是臣的功力不到家。”
跟他游离于官场的父亲不一样,他是东狄的大棋士,是东狄的官员。
他们东狄封境那么久,这一次来就是要向世人带来他们即将复苏的信息,所以他在花园中才那样毫不留手,将北周的官员都一一击败。
他对自己的棋力有信心,对自己品鉴书画的功力同样自傲,可是那幅伪作却迷惑了他。
而欧阳昭明后面拿出的那幅真迹,他更是无从去寻出破绽。
这样一来,就影响了公主的计划。
“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容嫣公主示意他回座中,一双蓝眸望着欧阳昭明,轻声道,“此人狡猾,难以算计,我早有预料。”
只不过没有想到,他能反击得这么漂亮。
方才成元帝又在上首说了一番场面话,说就算这三幅画中混有赝品,也非东狄所愿,这不影响两国邦交。
见他如此说,容嫣公主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不过成元帝的演技这么差,她怎么会看不出这幅画不是放在他们北周的国库中呢?
霍呈祥,她想着这个欧阳昭明刚刚提到名字,这是同他们东狄夏大师齐名的大师级人物。
欧阳昭明能够拿出第二幅《寒溪照雁图》真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这世上有几幅《照雁图》真迹,要么是这位霍大师出手伪造了这幅画。
只有这样的大师级人物出手,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有这样的大师在身旁,难怪姓欧阳的能有恃无恐。
风波过去,剩下的小国继续献上了他们的贺礼。
北周诸人为欧阳昭明这样漂亮的反击,都感到扬眉吐气,哪怕这后面献上的礼物并不怎么精彩,但他们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对着每一份都称赞了几句。
在这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容嫣看向了斜对面的宁王府席位。
她的目光落在了宝意身上。
方才欧阳昭明离去,这殿中众人都坐在原位上,只有这位永泰郡主起身离开了。
想到这位永泰郡主是霍大师的唯一的弟子,容嫣不用想都猜到刚才宝意那样离去,是去为欧阳昭明取画解围了。
她看着这位大周朝的郡主。
在半年之前,她还是个被人顶替了身份,只在宁王府中做着一个小婢女的普通少女。
半年之后,她却已经是大周朝的贵女中最耀眼的一个,所言所行能够影响到局势,打乱自己的布局。
容嫣对她生出了极大的兴致。
这要么是心机深重并且极其坚韧,才能蛰伏多年,一朝奋起,一举改变自己的命运,要么……就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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