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巴为墨菲斯的这一切举动心惊不已,而下一秒,那双分外淡漠而漫不经心的眸子就向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黑衣男人虽然什么都没说,梅尔巴却觉得自己仿佛被这轻描淡写的一眼凌迟,她全身的骨头都有了剧烈如裂开的痛楚,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颤抖而谦卑地为自己的窥探而忏悔,用尽力气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引导着叶瑟薇到了主堡的主客房盥洗室,便准备退下。
“梅尔巴嬷嬷?”叶瑟薇感受到了她格外的沉默和颤抖,声音中带了一丝关切。
然而普一见面之时对她傲慢又居高临下的嬷嬷却始终弯腰俯首,甚至没有平视过她,对方并没有任何回答她的意思,就这样保持着仆人的姿态,沉默着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门也轻柔拉上了。
叶瑟薇目送着她的身影,心底大约有了一丝了悟。
她毕竟是随着墨菲斯少主回来的,无论她多么狼狈,无论她出身如何,此时此刻,她确实像是“入了少主的眼”。那么既然作为西区的主管,就算梅尔巴嬷嬷心中有再多的疑惑抑或其他情绪,都要对她谦卑以待。
——她算是猜得并没有错,只是她不知道,梅尔巴嬷嬷只是做完刚才那些动作、再强压着自己不要因为那样剧烈的痛楚而痛呼出声,就已经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她只是多窥探了一眼便获得了如此这般的惩罚,又哪里敢再多说多做什么。
叶瑟薇无意去纠结这些,甚至不愿意再去多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就飞快地去沐浴了。
热水倾泻写来,猩红沾染在地面,再被冲淡,再染红,再消失,这个过程持续了许久,水声终于停了下来,重新恢复了清爽的少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用魔法阵吹干头发,而换洗的衣服已经不知何时被整齐地摆在了外间。
不是之前的那种制式的黑白女仆套装了。
叶瑟薇看向镜子里。
及膝的珍珠白色裙面上有着精细的刺绣,裙边是层层叠叠的迭次波浪,细碎却圆润的珍珠点缀在裙边,腰身被勾勒得极细,龙喉花的刺绣从腰部蔓延到肩部,双臂则是被软白的纱与蕾丝包裹着。
她俯身穿上同色系的短靴,拢了拢头发,想了想,还是将金色小剪刀绑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才走出去。
走廊里依然寂静无声,梅尔巴嬷嬷并没有等在外面,暗红色的地毯铺满地面,叶瑟薇踩在上面,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突然有无数灰白色的小手从地下涌出,像是雀跃翻滚的浪潮一样在她身边挥动,表达着欢迎她回来的喜意。
墨菲斯从房间里向外望来。
暗红到近黑色的地毯被笼罩在墙壁带下来的阴影里,幽暗魔灵幻化的灰白色小手群魔乱舞,比黑暗更黑的影子如妖魔般投射在墙上,就像是地狱深处的某种可怖噩梦。然而白裙精致的少女却似无知无觉,她笑着在这些幽暗魔灵中蹲下来,和小手们高高兴兴地比着一些古怪的手势,她苍金色的长发倾泻,从房门里透出去的与光线洒落在她的周身,给她全身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就像是无尽深渊中,唯一的光。
然后,这唯一的光抬头看向他的眼,冲他露出了一个略微腼腆的笑容。
“墨菲斯。” 灰白小手簇拥着叶瑟薇迈入房间,并没有跟进去, 而是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 在墨菲斯扫过来一眼后,便悄然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掩去了墙壁上乱舞的阴影。
叶瑟薇因为突然换了一身与之前的朴素样子迥异的华丽服饰而有些微的羞涩,但很显然,逆光而坐的黑衣男人的眼神和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反而让叶瑟薇悄然松了口气。
——虽然她也可以在对方夸奖以后, 坦然又微羞地说一声“谢谢”。但是这种浮于表面的社交向来不被她所喜, 有一种被迫营业的奇怪感觉。
她身上粘稠和干涸的血迹都已经被冲刷掉了,但伤口到底还在,尼达姆下手虽不致命, 却也有许多痕迹足够深, 就算已经洗干净了泥沙,而明明理论上是淬毒的利刃却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但还是有血迹不断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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