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周尘土飞扬,惨烈程度可见一斑,裴醒蜷缩着侧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脏土和污血,额头上还有个不小的伤口,在往下淌着血珠。
陈长宁快哭了。
这一瞬她心里忽然涌上了数不清的愤怒和心疼。
——她原先看书的时候,裴醒作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反派,评论对他几乎是一片辱骂声时,她心里却一直莫名惦记着他幼年及少年时期受过的非人般的苦难。她不敢公然发表自己的看法,怕惹来其他读者的众怒,却仍倔强的,在心里替他委屈、替他辩解。
所以说,在作者没有写出来的东西里,裴醒还曾经被学校的同学殴/打虐/待?
陈长宁生平头一次,心里起了些暴/虐的冲动。
段屿不知道莫名其妙冲进来这小姑娘是谁,他正打到兴头上,眼见裴醒马上就要扛不住了,突然来了个小女孩儿,还这么在乎他。
应该是家里的妹妹吧。
段屿虽然混账,但是从来不打女孩儿,这小姑娘一掺和进来,弄得他束手无措,都没法儿继续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走走走,真晦气,这次就先饶他一条狗命,下次老子一定弄死他。”
男孩儿皱着眉头说完,趾高气昂地带头出去了,其他人当然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功夫,喧闹的教室就只剩陈长宁她们两个人,安静下来以后,除了裴醒不稳定的呼吸声,几乎落针可闻。
“……裴……裴醒……”
陈长宁带着些许哭腔,一点儿眼泪挂在眼眶里打转,她蹲下/身去,伸了手,也不敢碰他,急得六神无主。
裴醒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他沉默着,极艰难地用胳膊撑着地,想坐起来。
陈长宁慌忙去扶,他这才稳稳当当地坐起身,尔后无力地靠在墙上。
裴醒垂着头,眼皮上都是细碎的伤口,他抖了抖眼帘,声音很低,泛着嘶哑:
“别哭,死不了的。”
陈长宁很听话,立刻就压住泪意,鼻翼翕动着,一抽一抽的,到底没有哭。
裴醒的呼吸忽高忽低,偶尔扯到伤口了,他会极轻地倒抽一口凉气,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陈长宁没有问裴醒他为什么会挨打,裴醒也没有主动解释。
——好丢人啊。他这样想着。
而且还被她看了个正着。
他抬眼看看她,那张软白的小脸上全是担忧和无措,好像这伤是她身上的似的。裴醒就心想,她大概真的是月亮,才会每次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他挨揍的时候,心里是滔天的怨毒憎恨,现在见到她,那些情绪被压下去,只余庆幸。
“长宁。”
他又一次叫了她长宁,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大约是含了感激的,他勉强勾了勾嘴角,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没坐上车,就……”
裴醒了然,沉默少倾,再度开口。
“谢谢你刚才帮我,还有上次,你和我打招呼……”
他稍顿了片刻,略有些为难地垂敛下眼睑,
“对不起。”
陈长宁一愣。
他难得会说软话,听得她心口酸酸涨涨的,说不上难受,就是塌了一块儿。
陈长宁什么话也没说,侧头从书包的侧袋里,掏出个手帕;又用水杯里的水打湿,轻轻地给裴醒擦脸上的血灰。
裴醒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所以,算是和好了吧?
裴醒顾不上身上的伤,脑子里莫名其妙第一个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陈长宁足足用了一杯水,才把裴醒露在外面的皮肤擦了个差不多,虽然还是很狼狈,但比起一开始要好太多。她收了东西,又抬起身子帮裴醒整理头发。
都弄完以后,裴醒自己想试探着站起来,却不小心牵动浑身的伤口,刺痛钝痛铺天盖地地袭来,他抑制不住地低低“嘶——”了一声,重新跌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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