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孟冷笑一声,夺回了写有自己八字的纸条,道:“我如今知了,你根本没有合这八字,不过撰些谎话来骗我,想让我就此放下罢了。”
元孟本是因为慧献将燕虞与宋灯二人说得太准,才心有所动,可如今想起来,不过是慧献根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杜撰罢了。
燕虞年纪轻轻便上战场,所以慧献说燕虞命带威煞,而后燕虞建下功业,活着回京,他便说是宋灯命格相辅,助他出人头地。等落到宋灯单人之上,慧献用的便都是些模糊不出错的词。
这些不过雕虫小技,元孟一时受骗,实是关心则乱。
慧献顿了顿,还在垂死挣扎:“你怎会如此作想?”
元孟道:“你合八字时若是能写下宋姑娘的八字,我还信你半分。你能不能做好默算,自己心中还没数吗?”
慧献也不想想他为何这么多年都是个臭棋篓子,只因他根本无法在心中算到五步以后。
况且,慧献算出来的他同宋灯的缘分,更是无稽之谈。他同宋灯的相遇,从不晚于任何人,甚至于,他们比旁人多拥有了一世。
慧献一时哑然。
元孟起身要走,慧献连忙道:“我确实编造了许多,只因想让你放弃,可有一句是不曾作假的,他二人八字合出,确是天作之合。”
元孟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离开了,慧献跟出几步,发现他是往佛堂去了,心中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就算是佛祖也帮不了。只有他自己能帮自己放下。
元孟跪在佛前,一时却想起了件本来无关的事。
在刚重生时,他踌躇满志,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带着野心勃勃的兴奋,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事务。
直到宋灯那么突然地出现,他才意识到,变数不只他一个。
普照寺后,他开始躲避宋灯。他分明知道,她一日日来这里,便是想要见他,可他偏偏要避着她走。她却还不知道,每次都抱着希望来,载着失望归。
现在这一切,就好像报应,他从来没有那么分明地感受到。
他没有能够光明正大见她的地方,便只能频频来到普照,祈求着某一日能巧合地见她一回,同她说两句话。
可他忘了,对普照寺有着情怀的人,从来都是他,而不是她。她从前来是为了见他,而现在她已不再想见他,生活中的一切亦已美满,不需再在佛前祈祷,她便不再来了。
他等不到她的。
方才,误信慧献话语的那一瞬,他想的不是顺应天意就此放下,而是涌出了更多的不甘,几乎将他淹没。
他曾经放弃过于暮春,在权衡利弊之后。
可当相似的事再次发生,能和宋灯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进行比较的,却不是所谓的权利与地位,而是宋灯自己。他想要宋灯,却又不想要宋灯难过,害怕她恨他,这才摇摆至今,欲说还休。
元孟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命运待他不算宽和,他不断地受苦,又不断地失去,却从未迷茫过,因为他知道路在何方,也知道他一定能够活着走到那里。
可此时此刻,在宋灯这件事上,他失去了方向。想靠近,又要后退,想拿起,却又不得不放下。
他心知,毁了宋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她囚在他身边,逼迫她的目光只能看向他,只会走向一条无尽的死路。
可就此放下宋灯,让她与燕虞成婚。对他来说,就好像一切的故事都在此处结尾,从今往后,便是永恒的漫漫长夜。
他该怎么做。
元孟抬头,看向殿前慈眉善目的佛祖。 “小姐, 这一针不能这么刺,要不要……?”
宋灯明白水岫的未尽之语,她是在问要不要由她来绣这份皇后的千秋贺礼。
宋灯也有些苦恼。女红这件事, 她从前也是上心过的,只是后来愈发忙碌, 学的东西越来越多, 这东西一放下就是多年, 如今竟有些捡不起来了。
可到底是皇后的生辰礼,怎么说也是亲手做更显出诚意。宋灯虽不想讨好皇后, 可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找麻烦,惹出事端。要知道,若有人想攻讦她,找理由时可是无孔不入的,何必平白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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