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孟道:“下朝时被三弟堵了个正着,说了一会儿话。”
天子一听到济王,心中便涌起一股恨怒之火,将他烧得喘不上气,同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的宫人一下全都围了上来,皇贵妃也拍着他的背,元孟跪在他身前,说着什么请父皇保重之类的话。天子眼前一片晕眩,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天子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元孟随意复述了些,天子冷笑一声,道:“他这是不甘心啊。”
元孟不说话。
好在天子本来也没想让他搭茬。
他看了眼元孟和身旁的皇贵妃,虽说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的女人,可多年忽视之下,他其实对他们并不熟悉。
但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他一手教导起来的成王,如今被囚在府中,永生□□,陈国不能有一个谋逆罪名举国皆知的太子。
而济王,不论从前他们是否有过父子情谊,从他知道济王向他下药的那一刻起,他便当这个儿子已经死了。这江山给谁都不可能给这个逆子。
剩下元孟与四皇子元吉。
天子私心里,自然是更爱丽妃与元吉母子二人。可元吉年幼,尚不及结交朝臣,丽妃家世又不显,天子近年来对她娘家虽多有提拔,却还是不堪重用。若真册封元吉为储君,他只怕最后结局有二,要么元吉被树大根深的兄长夺位,皇位落入元麒手中,要么朝政被摄政重臣把持,从此江山改姓。
这两种结局都是天子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深思熟虑之下,最终选择了册封这位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元孟为储君。
元孟年纪大,不会轻易被朝中权臣摆布,如今又有名分,他再为他定下辅政能臣,二者相加,多少还是能同家世深厚的济王相抗衡。
而他临死前,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那一双不肖儿女为他们所做下的错事赎罪。
天子对元孟道:“往后小心点你三弟,他若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便来告诉朕。”
元孟点头称是。
天子又将侍奉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在殿中只留下元孟、皇贵妃与他身边的大太监。
方才天子病发时,元孟为了做戏跪在地上,如今亦未起身,天子看了一眼,对身旁的皇贵妃道:“你也跪下。”
元孟抬眼,握拳。
他并不介意向天子下跪,也不介意在他跟前去演一个孝子。可他厌恶他对他的母亲颐指气使,态度随意,就好像多年前罔顾她的意愿,随意地临幸她,又将她一个人冷落在这深宫之中,困住了她一生。
皇贵妃只肖一眼便看出元孟心思,在他表现出来之前便利落地跪下,握住了儿子的手。
元孟忍了下来。
天子道:“二郎,今日我将这最贵重的储君之位交予了你,相信他日你能代替我照料好这锦绣山河,也能照顾好皇家剩下的血脉。”
元孟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磕了头。
天子道:“我要你母子二人发誓,待我去世以后,必将善待丽妃与元吉二人,不可苛待,要使他二人善始善终。违者必遭天谴。”
元孟毫不在乎,跟着发下了毒誓。
只在心中嗤笑,他从前以为,天子对丽妃和元吉有着最后的真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真盼望元孟能对他母子二人好,天子该做的绝不是在此刻逼他发毒誓,而是示弱,以情动人。天子如此,不过为了在他面前再立尊卑,彰显自己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要元孟在他跟前好好做一个孝子。
排在最后的,才是对丽妃与元吉的那点怜惜。
元孟嗤之以鼻。
朝会散后,京城便乱了。
元孟在宫中被天子逼着发下毒誓时,宋炀正在府里告知宋灯今日立储一事。
宋灯听了颇有些感慨,元孟前世虽登九五,却从未被立为储君,最终不过“临危受命”,方成正统,登基后亦有流言蜚语。这一世也算圆了他这份遗憾,能光明正大地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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