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灯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毕竟她们的相见夹杂了那么不堪的算计,甚至直到前一刻,她的心里还怀有戒备。
宋灯愣了愣,笑道:“你没必要道谢,各取所需罢了。比起你父亲,我更愿意拉你一把。况且你以女子之身为吏并不容易,往后少不了要依靠我兄妹二人,自然也就能为我所用。这么一想,是不是谁也没占便宜?”
陈蓉摇摇头,道:“我知道,我不是必要的一环,只不过你把我纳入你的计划里,所以我看起来才那么重要。”
她倒是清醒。
宋灯想了想,道:“可能我确实有些想帮你。因为我有时会觉得,这世道给女子的选择太少了,倘若我今日见了一个恰好能帮的你,顺手帮了,说不定来日你便也能帮更多的女子。哪怕不能真正改变这世道,只是让风向稍微偏移一点点方向,那也是值得的。”
更大逆不道的话她没说出口。
宋灯明白,这世间,像宋炀和元孟这样的男子终究是少数,就算是他们,兴许对除她以外的女子也未必同样宽容。毕竟她是宋炀唯一的妹妹,是元孟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待她好,愿意纵容她。
而世间的大多数男子,在苛待女子上几乎无师自通,还分外沆瀣一气。
在这种情况下,女子若不与女子互相照顾,反倒斗个你死我活,落败便成常理之中。
所以她对女子,确实要比对男子宽松许多。
宋灯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到了伍煜门前。伍府高门大户,门前两座石狮耀武扬威,气派几乎要及上州府了。伍府大门紧紧闭着,仿佛丝毫不知外边动静。
可宋灯那边大戏一演,这边便让重兵把守起来,此刻同这里守着的小将领一照面,便知伍府人想跑,但一个都没跑脱。
宋灯想了想,朝那年轻巡检道:“让人敲门,他们若不开,我们就把门砸开。”
摸不清底细,便让他们做些不重要的活,少使唤点淮北军也好,毕竟好钢用在刀刃上。
巡检挑了个看起来便很机灵的家伙去了,伍府里的人还是没动静,好像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
宋灯没了耐心,一扬手,道:“砸。”
这庄严气派的大门便被砸开了。
宋灯带着此处一半的淮北军进门搜查,剩下一半与甲卫队留在门外,防止伍府里有人外逃。巡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遵从了她的决定。
宋灯若有所思,踏进了伍府。
她这一手其实相当大胆,先定了伍煜的罪,再强行软禁他,最后再来搜集证据。
除了艺高人胆大以外,大抵也是有信心远在京城的元孟能为她兜底,而京城以外,天高皇帝远的青州城里,宋炀便是最说一不二的人物。
宋灯来到伍煜面前,他露出惊讶神色,似乎在想,面前的黄毛丫头又是谁。
宋灯笑了一声,道:“伍大人。” 青州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百姓们看了好大一出戏,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伍家人被衙役关进监牢时,还有人朝他们扔了石子,若非被一旁佩刀的甲卫严厉制止, 兴许有人都活不到入狱审问。
最可笑的是伍煜的长子伍旭,其他人好歹配合伍煜装病, 待在府里不曾出门, 以示尽孝。就他一个嫌府中太过无聊, 偷偷溜到花楼,被抓时还在奋力耕耘, 若不是甲卫嫌他污了人眼给他丢了件衣裳,他怕是要一路赤条条地被押进监牢。
陈蓉听到这事的时候,没忍住,飞快弯了弯嘴角,抬起头才发现全被宋灯看在眼里了,宋灯还用食指刮了刮脸,调侃她幸灾乐祸。
陈蓉的心情从未这么轻松过。
陈蓉现下住在州府里, 陈家她是回不去了, 可谁又想回现在的陈家呢,怕是陈家父子自己都不敢住了。他们不冤,当日伍煜得势, 做下的错事不是一桩两桩, 陈家父子看在眼里,非但没说什么,还想借陈蓉攀上伍家, 也跟着享享富贵。后来宋炀问话,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没人说出真相, 还想陈蓉勾不上宋炀的话照旧要去攀附伍家。如今也没人要对他们喊打喊杀,不过每天夜里往陈宅扔些石头,骂两句狗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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