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髓颔首。两人化作两道光,消失在山麓之间。
夜深时分,一轮明镜似的圆月挂在暗蓝的天幕上,流沙一般密集的星星散落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
陆万闲返回万花山,只见院中风灯还亮着,他走进院子,看见秦炽羽正坐在石凳上发呆,风灯映亮他的侧脸,描绘出他长长的睫毛和微微凹陷的眼皮上窝。
此时的秦炽羽,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事,但是脸上一派少年意气,并不见前尘中那副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万闲一进来,草丛莎莎响,惊醒了秦炽羽,他抬起头来,眼神里还有点小迷茫,看见眼前熟悉的水色身影,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透出照人的光彩来。
“陆仙长。”秦炽羽站起身来,探手拉住陆万闲的手臂,将他带到院子中,石桌边,指着一株开满了层层叠叠花瓣的香雪木兴奋地说,“你看这香雪木开得多好,月色中尤其好看,我方才看了,这一片片花瓣好像薄纱一样,还会发淡蓝色的光。”
陆万闲失笑,香雪木就开在这,什么时候不能看,还专程给他讲一下,可见刚才秦炽羽闲得无聊时没少把这些枝子扒拉来扒拉去,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闲得无聊,答案很明显,为了等他陆万闲。
秦炽羽侧过脸,看到月光下缥缈如梦一般的笑颜,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在这一笑之中化解,陆万闲不再是凛然不可犯的神仙人物,秦炽羽作为一个低到尘土里的凡人,也可以幸运地碰到他,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被他嫌弃,被他拯救,然后,还可以偷偷地倾慕着他。
“陆仙长,我……”
何以为报?无以为报。
“怎么?”陆万闲疑惑地看他。
秦炽羽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横冲直撞的力气,想要做一件事,立刻就做,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十分唐突地抱紧了身边的人,鼻端尽是香雪木凛冽又温柔香气。
“啊……?”陆万闲猛地被抱个满怀,有点懵。
“盛千秋的判决下来了,从玄门长老名录上除名,以罪人之身幽禁于地底石窟。”秦炽羽把下颌搁在陆万闲肩头,闷闷地说道,“他是罪有应得,但我从来没想过,他和盛家能为了灭掉两个凡人小国而付出代价,我以为,玄门永远不会处理他们,只有通过自己复仇的方式,才可以。”
陆万闲早知道秦炽羽存着什么心思,前尘中,秦炽羽可是具体地给他表演了一遍一门心思复仇的极端青年是多么难管。
也怪不得他此刻如此激动了,原来是欧青子和辜厉处理案子的速度够快,判决下来不待第二天的,多半,也有盛家老祖宗的功劳吧。
陆万闲笑着拍了拍秦炽羽的后背:“有个结果就好。”
“陆仙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盛千秋会搬救兵?”秦炽羽问道。
“这个啊……”
当然早就料到了,陆万闲又不是白活一辈子的。
陆万闲可能记不住许多细节和拦路小怪,但是像是盛家老祖这种级别的老怪们,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盛千秋之所以能坐稳家主之位,就是因为这盛家老祖,而盛家开始走下坡路,也是因为盛千秋的位置坐得太稳、太久了。
陆万闲等了一百年,不是在等证据,也不是在等公布证据的时机。
而是在等盛玉髓成长起来,给盛家老祖一个更好的选择。
“……算是吧。”陆万闲笑道,“这样抱着说话不大方便……”
秦炽羽仍是抱着不松手,因为陆万闲抱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多抱一会儿。
“陆仙长,你为什么无所不知,好像神仙一样。”秦炽羽说道,话语间也多了一丝丝忧心,“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去天上,我是不会放手的。”
陆万闲只觉得八爪鱼似的粘着他的秦炽羽像一个不断冒出热气儿的大火炉,脱胎换骨多年的他也不禁要流汗了,陆万闲按住秦炽羽的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正色道:“秦炽羽,你是不是应该回金铁司?”
“不是。”秦炽羽面不改色地耍无赖,“最近大家都觉得我是你徒弟,是万花山的人,盛千秋前日里还说让你看好你的徒弟秦炽羽,在大家眼里,我生是万花山的人,死是万花山的鬼,都默认了,我们也就不必在意一些名分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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