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她们的手已经紧紧牵在一起。两人再怎么勇敢坚强,还是觉得这景象有些瘆人,加快脚步想离开这里。然而祸不单行,没走多远,林子里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
江舟心里有点发虚,就算过了这么久,童年看起来危险的事物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但当时的恐惧深深印在脑海中,就像阴云笼罩在天空,从来没有消散过。
过了再多年岁,小时候烙印下的阴影,也会一生一世,如影随形。
商仪的手稍稍用了用力,“舟舟,别怕。”
江舟挺胸,下意识地回:“我才不怕……”说到后面,忽而哑了下去,她习惯了在别人面前坚强,因为无论世人还是天命,都不会因她可怜而心疼,看她落魄,他们只会嘲讽。但是云舒不一样。
云舒是她可以相信的人。
她落魄而狼狈地活在这个人间,小心翼翼、精神紧绷,不敢信任何人。可只有云舒,她笃信,只有云舒不会伤害她。
商仪暗施法咒,驱散周围的迷雾,十步只能勉强能看清,但更远处的路依旧隐没于白雾中。
但这样她们可以看清彼此了。
江舟没那么怕,长舒口气,继续嘴硬:“我当然不怕啦哈哈哈,云舒啊,是不是你怕了呀?”
商仪垂眸,眉头皱了皱,对江舟说:“舟舟,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江舟:“什么故事?”
商仪压低声音,雾气飘散,清冷的嗓音幽暗林中响起,“有片树林,接二连三地死人,时常有人在其中看见鬼影。有两个游学的学子,张生和赵生,抄近路穿过树林,忽然,林中生起了白雾。”
江舟往她身边挨了一点,身上凉飕飕的。
商仪停下来,问:“舟舟,你怕了吗?”
江舟依旧嘴硬:“才、才不怕。”
商仪笑了笑,继续说:“雾太大,他们害怕走失,就紧牵着手。张生感觉自己牵到的手冷冰冰的,像一块冰一样。他们一起迈步走,林子里只能听见脚步声,你听。”
“沙、沙、沙。”
她们踩在厚厚的枯叶上,脚步出奇整齐,四周静谧无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江舟已经怂了,觉得握住的手也冷了不少,跟故事里一样。
商仪慢慢道:“听着脚步声,不知怎么,张生心里越来越怕,于是他开口和赵生说话,赵生回了他,但声音距离他仿佛有点远。张生松口气,身边的人是赵生就好了。他忽然听到‘哎哟’一声,就问赵生:‘发生何事?’”
“赵生说:‘刚刚没看路,绊倒一块石头,摔倒了,兄台,你在哪儿,让我重新牵住你,免得走丢了。’李生呆在原地,要是赵生松开了手,那他现在牵着的,又是谁呢?”
江舟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紧紧牵住。商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重复道:“你说,在她身边的人,又是谁呢?”
江舟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冷汗就下来了,僵在原地。
商仪轻轻勾唇:“舟舟别怕,只是个故事。”
江舟委屈,气得使劲把手往回拽,商仪怕弄疼她,只好松开手。江舟想到小时候,自己好心去找云舒,她却用幻术吓自己,还坐在树上看自己出丑。
过了这么多年,商云舒变成广寒君,从爬树下水掏鸟蛋的调皮小孩变成一丝不苟的世家表率,没想到内里还是没有改,这么恶劣,就知道吓人!
商仪快步走上来,与她并肩:“真生气了?”
江舟不说话,埋头默默走路。
商仪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伸手去牵江舟,却被狠狠拍开。手背泛红,逆命侯手劲有点大,她被拍得有点发懵,愣了一下,“舟舟?”
江舟一吸鼻子,“别碰我。”
商仪:“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哭了?”
日后大名鼎鼎的逆命侯,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的逆命侯,居然被一个鬼故事吓哭了?
江舟跺脚,脑子发热,捂着脸冲进雾里。商仪想拉住她,但终究晚了一步,小姑娘风一样冲到旁边白雾里,她也只能循着脚步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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