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雨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聪明,所以大家总是下意识不拿她当三岁小孩,而是当一个可以问情况的小大人。
蒲松雨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跟他说她和砚哥哥私下签定了主仆契约吗?那这位贺伯伯会疯的吧?
贺明砚从爸爸身上坐起来,一手牵着蒲松雨,双眼还用力地眯着,像是在黑暗中困了很久的人,骤然被强光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的感觉。
“砚砚,是不是眼睛疼?”贺绪林拿开他挡着眼睛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贺明砚表情怔怔,任由父亲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来看去。
蒲松雨刚才被魂魄之力的反弹冲击、震得脑袋昏昏的,这会儿终于想起了这个事,再看他双眼定定看着贺绪林,小胖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问道:“砚哥哥,你是不是能看见了?”她在给贺明砚的契约中附加了一条,将自己的视力借给他使用,如果成功了的话,应该已经能看见了……吧?
贺明砚第一次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转头看向她。
蒲松雨爬过去,跟他凑得很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你真能看见了吗?”
贺明砚看看她,又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目光精准聚焦在他脸上。
贺绪林起像很茫然,儿子这一连串动作,是正常人常做的,但是他的儿子明明不是常人……
“砚砚、砚砚,你……”贺绪林抖着手想去摸儿子第一次变得那么明亮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同样的梦,他和妻子已经梦到太多次了。
贺明砚把小手再一次准确地贴到他脸上,贺绪林发现自己哭了,而他的儿子正在替他擦眼泪……
贺绪林忽然情绪崩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往外落,他抖着手把儿子抱在怀里,向来作风强硬的男人此时哭得像个小孩,用哭腔问:“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砚砚你、你能看见了?”苍天啊,谁能来告诉他,他现在不是在做梦,他的儿子,真的能看见了!
“贺伯伯,你不是在做梦哦,砚砚哥哥真的能看见了。”
稚嫩的女童音,就像天降的梵音,确切地告诉他这个事实,成功地让贺绪林的眼泪再次决堤。
贺明砚被爸爸感染了,脸上也挂起了小眼泪,不断去帮爸爸擦眼泪,但却越擦越多,整个小手都被眼泪染湿了。
蒲松雨见他哭得那么厉害,还以为他不肯相信,就跟他说:“贺伯伯你等一下。”
她双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在乱七八糟的屋里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在角落里找到被吹到这里的ipad,打开,然后放到贺明砚面前,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砚哥哥,你能看见我写的字吗?
贺明砚抽了抽鼻子,接过ipad,在旁边写道:能。
贺绪林哭得不能自已,然后看到儿子稚嫩的手指继续在旁边写道:爸爸不要哭了。
贺绪林哇一声,快三十岁的男人,在儿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
夏柔还没有下班,她的堂妹夏茉今天过来找她,提到想把她儿子过继给她们家的事。
夏柔因为当初那些害了儿子的放射物质,在儿子出生后,也被医生告知她和贺绪林都不能再生育,就连贺明砚长大了也极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而她的堂妹夏茉在她结婚后,嫁给了贺绪林的一个族弟,两人的孩子同时拥有夏家和贺家的血脉,过继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以后还能照顾行动力受限的贺明砚。
对于夏茉的话,夏柔表面上没有表示什么,心中像破了一个大窟窿,凉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四肢百骸如同浸在冰水里。
送走了妹妹,夏柔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捂住脸无声流泪。
丈夫的电话打过来,响了第二遍她才接起来,“喂。”
“柔柔,你快回来!”贺绪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夏柔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激动急促的声音让她以为儿子出事了,边往外跑边焦急地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砚砚出事了?”
“你先回来,回来就知道了。”贺绪林的情绪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一时半会根本平静不下来,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让妻子亲自来验证这一切。但又担心妻子太着急,回来的路上再出什么意外,连忙安抚道,“你别担心,砚砚好好的,没事,是好事,大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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