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初盯着苏易鸣的脸看,恍惚间竟有种古怪的悲伤感。
人明明是她杀的,可是她竟然会感觉到悲伤。
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从一开始的呜咽到后来没有声音的滚落,像止不住的清泉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心中某块地方似乎被挖空了。
苏嫣初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下意识伸手握住那个匕首柄,却不想苏易鸣拼尽最后一份力量,反握住了她的手,开口道:“初初别怕,我带你回家。”
苏嫣初下意识“啪”的一声打开苏易鸣的手,她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眸怔怔。
男人闭上了眼,连呼吸都没有了。
他平静地养在那里,成为了一具,逐渐消失温度的尸体。
苏嫣初突然开始慌乱,那一刻,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产生了一股让她自己都不知所措的恐怖感。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很伤心,甚至在她下手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有半分悲伤。可当这件事发生后,她看着苏易鸣的脸,开始觉得后怕,后悔。
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苏嫣初转头看向苏念珠,脸上露出笑,“姐姐,哥哥死了。” “她疯了。”苏念珠看着抱住苏易鸣的尸体, 跪在地上唱摇篮曲儿的苏嫣初,干涩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叛国之罪是逃不掉的。”陆棠桦的表情很淡, 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冷, 没有半丝表情。
苏嫣初仿佛没有听到陆棠桦的话,还在一个劲儿地抱着苏易鸣唱曲儿。
陆棠桦牵着苏念珠的手,从苏嫣初身边走过。
苏嫣初低垂着脑袋,青丝垂落, 哼哼唧唧,眼神飘忽。她细瘦的胳膊紧紧搂着苏易鸣的脑袋, 她把脸贴到苏易鸣的额头上轻轻磨蹭, 她软绵绵地唤他,“哥哥,哥哥……”
苏念珠走的越远, 身后的声音便越发模糊。
她感觉到自己被陆棠桦牵着的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那汗黏糊糊地沾在两个人的掌心, 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是她的, 还是陆棠桦的。
重新坐回马车上, 苏念珠被压得沉甸甸的心还没缓过来, 她问, “我们还要去哪?”
“回宫。”陆棠桦挑开帘子看一眼山下。
冬日的天, 山木萧瑟, 寒风呼啸,天际处黑压压的一层云似散未散。
苏念珠注意到陆棠桦的表情,她问,“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陆棠桦朝苏念珠笑一笑, “回去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回宫,路上很平静, 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苏念珠觉得心慌。
她下意识把手覆在了陆棠桦手上,男人转头看她,反握住她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未发一言,情意却已深藏其中。
巍峨瑰丽的紫禁城涌现在苏念珠眼前时,她尚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而当马车行近,她才发现宫门口竟无一人把守。
这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苏念珠想到了陆从嘉。难道是陆从嘉趁着这个时机也想来一场瓮中捉鳖?
“陆棠桦,不对劲。”苏念珠紧紧攥着陆棠桦的宽袖,与他贴身坐在一处。小娘子警惕地望着那巨大的宫门,就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男人半阖着眼,似在小憩。他伸手揽住她,直接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突然的失重让苏念珠慌了神,她随手乱抓,抱住了陆棠桦的脖子。
马车虽平稳,但依旧避免不了一点跌撞。
男人抬手,指尖抚过苏念珠的面颊,眼神深谙,语气低哑,“别怕。”
宫门大开,卷起一袭尘土,露出黑洞洞的口,像凶兽张开的獠牙。
“啪嗒,啪嗒……”有铁骑之声传来,伴随着飞扬尘土,在苏念珠吊起的心中,她听到郝鹭的声音远远传来,“贤王领兵私闯禁宫,已被降服,现关押在天牢之内。”
苏念珠高高悬着的心怦然落下,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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