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桦转头,在身后看到了周玳。
周玳苍白着脸站在那里,突然,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周玳?怎么了?”陆棠桦上前。
他知道苏念珠很是看中这小太监,便要伸手扶他,却不想周玳猛地一把打开他的手,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陛下,奴才,奴才想起来了……”
周玳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他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宫里头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周玳不仅吃不饱,还总被人偷饭,殴打,辱骂。
那一日,他实在是饿极了,跑进了御花园,揪着牡丹花瓣吃。
兴许是年纪小,周玳那个时候哪里知道这是多大的罪,他只知道,再如何也不能饿死。
那一夜,先帝圣诞,举天同庆。宫里宫外都很混乱,周玳一人躲在御花园的花圃内摘花瓣,饿死鬼一般的往嘴里塞。
御花园很静,当他听到前头舞女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时,下意识面色一白,赶紧躲进花圃内,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花圃虽矮,但天黑,周玳人又瘦小,若不细看是发现不了他的。
然后,周玳就被后面发生的事吓破了胆,烧了三天三夜,记忆全无。
直到方才,周玳看到陆从嘉发疯的样子,脑中尘封的记忆冲匣而出。
“三年前,杀死舞女姐姐们的凶手,是他!”周玳抬手指向陆从嘉。
他永远记得透过那层薄薄的缝隙,看到的那双猩红眼眸,红的像血色,恶心的像猪血。
浓郁的花香掩盖不了的血腥气,那些残肢断臂,内脏头发,纠缠在他的噩梦中。记忆虽无,恐惧却在。
“贤王杀了人,将吃醉酒的陛下拖了来,扔在了牡丹花圃里。” 地牢内沉寂了一会儿, 陆棠桦霍然抬脚,朝陆从嘉走过去。
男人身形高壮,幽暗地牢内只点一盏油灯。那油只剩沾边一点, 极暗, 如此一遮,更显出古怪而幽深的晃动暗影来。
踩着潮湿的地面,陆棠桦的步子越跨越大,越走越急, 直至一个健步窜到陆从嘉面前,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陆棠桦手劲极大,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股力气浸着这几年的愤怒, 怨恨,解脱,像一张原本编织的密密扎扎, 突然被戳破后重见天日的网。
陆棠桦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生, 而他面前的陆从嘉就是那一点最后的泥泞污秽。
现在, 他只要将这点污秽抹杀干净, 他就能获得真正的重生。
陆从嘉被掐得面色青紫, 脸上却带着笑, 疯狂而执拗。他赤红的双眸盯着面前的陆棠桦, 艰难而努力的用嘶哑的嗓子吐出两个字, “蛊虫……”
蛊虫!
陆棠桦的手一下就松了劲,“你说什么?”
“咳咳咳……”陆从嘉使劲咳嗽了一阵,他趴在地上,笑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
“快说,你说的蛊虫是什么意思?”陆棠桦又把陆从嘉从地上拎起来。
陆从嘉仰头看他, 脸上笑意未褪,更显狰狞可怖,他说,“只有我知道楚瑜骁在哪里。”
怪不得暗骑卫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楚瑜骁的踪迹,原来楚瑜骁被陆从嘉藏起来了。
陆从嘉身为皇室人,自然明白暗骑卫的运作方式,这也是他能将楚瑜骁藏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陆从嘉攥住了苏念珠的命,就相当于攥住了陆棠桦的命。
陆棠桦急促喘息着,他盯着陆从嘉,像是在审视他话语的真实性。
陆从嘉“呵呵”笑两声,看向陆棠桦的视线满是挑衅,“你真的要杀我?”
光从陆从嘉知道蛊虫这件事来说,陆棠桦就不敢杀他。
陆从嘉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也不会抛出这最后的底牌。
陆棠桦不是一个会被威胁的人。
楚瑜骁,楚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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