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有一面历届毕业生捐赠的两米多高的穿衣镜,罗夏至走到这“□□镜”前,拧了拧被揉的皱巴巴的衣领,用手背擦了擦红馥馥的嘴唇,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没事人一样的顾翰林。
“少爷,您可出来了。”
两人刚走到办公楼楼下,就看到阿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家里派人来传话,说让您快点回家一趟。刚才打电话去百货大楼没找到人,转了一圈才找到学校里。”
“怎么?家里出事了?我大哥又病倒了?”
看他表情慌张,罗夏至暗想着最近罗敏敏送来的东西,转头都给倒进泔脚桶了,大哥还能出什么事儿?难道是妈出事了?
“嫂子……嫂子来了。”
阿乐一脸尴尬地说道。
“嫂子?什么嫂子?堂嫂还是表嫂,从绍兴乡下来了?”
那慌什么,晚上要么在家里开一桌,要么去饭店开一桌酒席不就好了。
“二嫂,二嫂来了。”
阿乐咽了咽口水,“您二哥的太太,二奶奶,来了。”
“我二嫂?我二哥有老婆了?”
罗夏至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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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沐泽有老婆,还是个日本老婆。
罗夏至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紫色日本和服,梳着高高发髻的女人端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和和服领子后面露出的一小片白色的皮肤。
二嫂对面坐着的,是看上去还算镇定的白凤凰。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上绣着白色栀子花的秋季半长旗袍,配着上海目前最流行的半月式短发,和对面日本女人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小夏回来了啊!”
看到儿子出现在大门口,白凤凰激动地半站了起来——看得出来,刚才是憋坏了。
罗夏至也很是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女人转转起身,朝他转了过来。
“二嫂,你好……”
罗夏至也不知道这女人听不听得懂中文,又觉得在家里说英文有点装腔作势,绕了半天还是干脆说中文算了。
“小叔子,侬好。”
好家伙,这位二嫂子非但会中文,一开口还是上海话!
二嫂缓缓地弯下腰,又优雅地抬起头,半斜着她白的像是高丽纸一样单薄的脸庞,对着罗夏至轻声说道,“我是椿樱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了。”
“唔……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罗夏至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个“二嫂”来。
要说大概是真的存在“夫妻相”这种东西,这位叫做樱子的二嫂和二哥罗沐泽还真的长得颇为相似。细眉细眼,樱桃小嘴,被包裹在和服下的身躯娇小柔软,真的犹如四月里迎风飘展的细小樱色花瓣。
“椿……樱子。莫非是‘大椿商社’的那个‘椿’?”
那个垄断了日本出口纺织品业务,在外滩甚至拥有自己独立大楼的那个“大椿商社”?
“是的,大椿商社的社长,就是我的父亲。我是她的独生女儿。”
女人抬起头,直视着罗夏至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居然是大椿商社的大小姐!
罗夏至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二哥了。
等等,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日本的女人结婚之后都会随夫姓。但是这刚这位二嫂子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她还是姓“椿”,并没有改姓。
所以这就意味着……
他二哥做了日本人的上门女婿。
按照日本人的规矩,他二哥如今的正式名字不是“罗沐泽”,而是“椿沐泽”了!
饶是见过了大世面,罗夏至都觉得有点头晕。
这罗振华要是地下有灵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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