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走廊狭窄,黎叶与他擦肩而过时,梁少龙的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摸着自己的肩膀,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茶水间,然后垂下眼睑,走进了餐车车厢的洗手间。
对着镜子,用手将被薅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耙整齐,梁少龙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三十多岁了,已经到了男人最好的年纪。镜子里的人高大又英俊,笑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出身虽然不怎么样,书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但是在上海滩,像他这个年纪就事业有成的家伙有几个?
罗夏至那种商业变态除外……
“我不好么……”
双手撑在洗手台的桌面上,他落寞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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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驶入上海火车站,顾翰林早早地就在站台上等着他们一行人。
因为是秘密赴港,罗家和李家都没有派司机来接人,几人寒暄一番后,分别叫了出租车各自离开。
“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回我的小别墅么?”
顾翰林正拿着罗夏至的行李箱往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塞,转头就看到梁少龙拦了一步黄包车要走。
“我去你那里干嘛,当‘电灯泡’不成?”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黎叶,后者不声不响地别开视线,神色自若地吩咐出租车司机要去的地址。
“那你去哪儿?梅园么?”
梁少龙也延续了他父亲的习惯,梅花谢了之后就不怎么在梅园久住了,而是根据心情住在上海的几个大酒店。
“先去‘百乐门’看看……”
顺便去打听一下,当年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吧……
这也是他刚才才有的念头,梁少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发了什么疯呢。
不过他此言一出,就看到眼前这三人纷纷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尤其是那个黎叶,眼睛里的鄙视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这才几点啊,舞厅都没开门……”
顾翰林摇了摇头。
“呵……”
梁少龙自嘲地笑了笑。
没错,在他们的眼里,可能自己就是这样的“浪子”吧。
也对,“游戏人生”才是他的爱好。
什么痴情的,绝情的,多情的,深情的玩意,跟他有个屁关系!
他这么想着,然后挥了挥手,干脆潇洒地扬长而去。
“小叶,你跟上去。”
罗夏至转头说道。
“啊?”
黎叶没先到三爷居然会这么吩咐自己,一时惊讶地忘记了如何回答。
“我这里有你们校长呢,你不用操心我。明天一早我才回罗公馆,你到时候来接我就行。”
罗夏至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感觉梁少龙有点不太对劲,你替我去看着他。”
“是啊,你们三爷有我呢,你去看着梁少龙吧。这家伙难得会听谁的话,你也算独一份了。”
顾翰林笑着说道。
罗夏至把黎叶放在梁少龙身边那么多年,明里是梁少龙替他看顾孩子,反过来稳重可靠的黎叶就像是一副缰绳,将这匹时不时就脱缰的野马也看顾的好好的。他了解他的这个表弟,黎叶是这么多年来少数能让他听话,让他吃瘪的人了。
“好……”
黎叶低头想了想,快步也走到一部黄包车前,吩咐他追上前面的那部车。
三爷他……果然想和顾校长过一下“二人世界”吧。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早就做好了一辈子都默默忍受的打算,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地苦楚呢……
坐在黄包车上,黎叶死死地咬住泛白的下唇。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在上海舞厅请舞小姐跳舞,需要购买舞票。舞小姐根据舞票和舞厅结算报酬。一支舞一张票。大方的小开都是一本一本舞票来追舞小姐的。酒钱、茶钱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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