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风头一遭跟叔父梗着脖子争执:“你让我去一趟扬州,我一定能再将那神医找出来!”
沈知府气急:“你还胡闹些什么!江南这么多的名医如今都在金陵,京中也马上就会派太医来,你添什么乱?”
永宁公坐在一旁,手中握着账册,一言不发。
若细看,便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着的嘴唇。
他自己的孩子染了时疫,他自然是最焦急和心疼的。
但是君怀琅自己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去见他。永宁公知道,他的儿子是担心自己身上的疫病扩散到他人身上。他本就位高权重,周围接触的又是金陵最核心的官吏,但凡沾染上了,金陵便连一个主事的都没了。
所以,永宁公只能兀自忍着,只等他们将金陵的疫病处理好,寻出解药来,救他的性命。
永宁公是着急,但他也知,沈流风说的什么神医,也极无根据,是根本没谱的事。
而沈流风却据理力争。
“我哪里是添乱!”他大声道。“怀琅都病了几日了,这般烧下去,岂不是将人都烧坏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
几人看出去,就见薛晏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
他衣袍不怎么见凌乱,但眼中却满是血丝,嘴唇皲裂。他紧紧盯着屋中几人,双手垂在身侧,手背青筋毕现。
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
门外还停着锦衣卫们和马匹,刚才薛晏竟是一路骑着马,穿过庭院,赶到议事堂来的。
他的目光紧紧扫过众人,虽没动,人却像只被锁在囚笼之中,发了狂的野兽。
最后,他的目光盯向了沈流风,开了口。
“你刚才说,君怀琅怎么了?”他嗓音哑得吓人。“他在哪。” 一时间, 四下里安静无声,众人看向薛晏,谁都没有开口。
沈流风也被他这幅模样吓得愣住, 没有说话。
薛晏明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却觉得像有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正凶狠地用身体撞击着囚困他的铁笼。他不知道疼一般, 将躯体撞得血肉模糊,也将铁锁撞得哐哐作响。
就好像紧接着,就要撞出笼子,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薛晏看着他们,抿唇不语。
接着, 他便骤然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沈知府一愣, 立马就知道了薛晏的意图。
“快,快去将王爷拦住!”他忙对左右的官吏说道。
如今有君怀琅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染病,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如果真将广陵王也传染了,那他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官吏们连忙追了出去。
可薛晏一出门, 便径直上了马, 根本不顾这一步一景的江南园林有多难走,马鞭一扬,便冲了出去。
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只好一路追到了君怀琅的院门口。
可等他们到时,君怀琅的院前已经守满了锦衣卫。几人刚想进去,便有锃亮的绣春刀横在他们胸前。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其中一个锦衣卫面无表情,道。“还请回吧。”
几个官吏自然不敢在锦衣卫的刀前硬闯,闻言只好停下, 无望地踮脚往院里看。
但院中一片静谧,唯有竹林簌簌,水声潺潺中,君怀琅的住所静静立在那儿。
院中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
君怀琅只觉自己病出了幻觉。
他虽每日靠喝退烧的药吊着,但精神仍旧一日不如一日。今早,他勉强喝了药,吃了两口饭,撑着精神听了官员前来的汇报,费力地理清思绪,给他说了几个调整城中秩序的方法,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第二日起便是如此。他每日只能撑着喝完药,饭却吃不了几口,做完了要紧的事,便能昏昏沉沉地睡一天。
这会儿,他强撑着喝完了药,躺在床上,便又要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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