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帝紧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道:“李爱卿可知,秦门关的兵,是谁的部下?”
“臣首先知道,全天下的兵马,都是陛下的。”那官员叩首,缓缓道。“秦门关之兵,虽为许宗纶将军所属,但一则,许宗纶将军不过是许相过继来的儿子,与许相并不亲厚;二则许将军一片赤诚,当年陛下御驾亲征,还曾舍命救过陛下。三则……微臣斗胆,陛下如今,对许家贪墨一事秘而不发,想必也是没有下定决心,不知如何处置他们。”
清平帝沉默地看着他。
他倒是都说对了。
当年许相的家事,他也知道些。许相膝下子嗣单薄,一直没有儿子,便将自己兄弟的孩子过继了来,正是许宗纶。可许宗纶来了没两年,许相的夫人便生下了他如今的亲子许宗纬。
许相一力培养许宗纬,倒是对许宗纶不闻不问。若非如此,许宗纶也不会还未及加冠,便去了边关。
许宗纶也确实舍命救过清平帝。
想到他,清平帝陷入了沉默。
他虽痛恨许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贪墨银款,但是,他如今却找不出其他的世家来取而代之。前朝的稳固,向来需要平和各方势力,最忌讳打压某一方,使得另一方做大。
清平帝沉默了半晌。
“接着说。”他道。
那官员闻言,伏在地面上接着道:“陛下不如给许家一个机会,让他们出兵平定云南王。如果他们做得好,陛下便可再行惩戒,但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日后,必定肝脑涂地,回报陛下。”
四下一片安静。清平帝不出声,没有任何官员敢反驳。
那官员接着道:“如果陛下仍不放心,可让许宗纶将军作为副手,无决策之权,再安排陛下放心的人,担任主将。”
这话倒是说到了清平帝的心坎里。
片刻后,他放下了茶杯。
“按你说的办。”他说。“来人,传旨,即刻召秦门关驻军前往长安,朕亲自为他们饯行。” 先行的锦衣卫回到金陵时, 已经是半夜了。
薛晏最近缠人得很。
堤坝修整的进度很快,这两天,君怀琅已经在着手调整手里的堤坝图纸了。他算着日子, 等到他将图纸调整好, 正好能赶上堤坝开始修建。
到了那时,他要做的事, 就算彻底完成了。
他这几天忙得不得了,反倒是按理说应该不清闲的广陵王殿下,一点都不忙。
他甚至闲到能每天陪着君怀琅在书房里画图,也不打扰他,就寻些书来陪在旁边看, 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事,都是进宝将折子送到他的手边, 他处理完了,再让进宝拿出去。
再到闲得无聊了,他宁可坐在那儿盯着君怀琅看,也不带走的。
故而,君怀琅每次不经意地抬头时, 都能看见薛晏在看他。
一对上他的眼睛, 薛晏就冲着他笑。
他本就生得锋利又俊绝,分明是一副不好相与的凶相,但笑起来时,却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撩人劲儿,有几分痞,却偏乖巧得很。
像只被驯服了的大狼。
这天夜里还是如此。
君怀琅惦记着工地上的工期,便想提前将图纸画完,再拿去比对一番。毕竟工地上干一日的活, 就要多花一日的银子,花销这般大,很容易修到一半时,又出现短缺的问题。
薛晏拦不住他,只好陪着他一起画。
他让进宝送了夜宵,盯着君怀琅吃完,便坐在书桌旁边窗下的坐榻上,百无聊赖地看书。
看一眼书,再看两三眼君怀琅。
君怀琅做事时,向来全神贯注,很难被打扰。即便如此,在薛晏面前,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分几分心,偶尔抬头,同他相视一眼。
缄默又安静,却有暧昧的气息缓缓荡开。
又画了一会儿,君怀琅觉得脖颈有些酸痛。他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就见薛晏站起了身。
“累了?”他走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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