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只要驻扎在城外,盘查来往人员,将整个长安守成一只密不透风的铁桶,让四皇子顺利登上皇太子之位,那他们,可就有了从龙之功了。
在此之后,加官进爵、封赏厚禄,不全都在向他们招手?
也正因为如此,长安城外的几处营地,各个都洋溢着骄矜得意的氛围。
薛晏和君怀琅一行不动声色地策马,从长安的外围一路往北行,最终停在了一片丘陵附近。
薛晏勒马,一行人的速度缓了下来。
“到了?”君怀琅问道。
薛晏往前方看去。
远处的丘陵之间,远远看着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三年之燕云一役所存留下来的燕云铁骑,就等在那里。
他从记事时起,便是在燕云铁骑的军营之中长大的。
燕云铁骑着玄甲,持黑金旗帜。燕地冬日的茫茫白雪中,那漫山遍野的黑金之色,就是薛晏自幼时起,便镌刻在回忆里的场景。
他侧目看向君怀琅。
就见君怀琅行在他身侧,正往前望着,在寻找军队的影子。
薛晏知道,那片沉寂了三年之久的黑金色队伍,就静静蛰伏在那片丘陵之中。
有种很奇异的悸动,在薛晏的心头蔓延开。
他自小居无定所,如今,却有一种带着君怀琅回到了他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不自觉地狂跳。
“伸手。”他忽然对君怀琅说。
君怀琅不明就里,单手松开了缰绳,递了一只手过去。
隔着两匹马并行的距离,薛晏一把将他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君怀琅吓了一跳,连忙要挣脱。
他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反倒是薛晏拉着他的手,同他并骑地行了一会儿,才笑着放开他。
君怀琅忙将手收回去,想要瞪他,却撞见了薛晏面上的笑。
那种寻到了归属一般的轻松,是不会骗人的。
君怀琅到口边的责备又收了回去。
“……下次别再胡闹了。”片刻之后,他小声说道。
薛晏笑着应了一声。
“一会儿带你看看,我的燕云铁骑什么样。”他说。
君怀琅点头应下,又将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口:“我刚才看,只我们路过的几个城门,人数都极多,算起来,他们兵力应当不下十万。”
薛晏闻言,回头往长安城外看了一眼。
远远地,就能看见最近的那个城门外的营地。此时还没到中午,营地里已经开始开火做饭了。
薛晏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
就这群在秦门关养废了的兵,即便再多三五倍,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回过头来,在马上倾身伸手,拿指节蹭了一下君怀琅的面颊。
“不足为惧。”他说。 负责镇守长安最南侧长乐门的守将, 那日也参与了清平帝的宴饮。
他们这几个秦门关的高级将领,每个都是许宗纶的心腹。武将与文臣不同,要共同御敌, 又要完全服从上峰, 时日久了,上下级的关系, 便很容易变得牢不可破。
更何况,许宗纶向来是个极其合格的主将。
秦门关与边关和州郡都不同。边关的守将天高皇帝远,就要自由得多;州郡中的守备,又没有多繁重的军务,平日里的生活也要滋润得多。
偏偏是他们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关隘, 日子最不好过。
许宗纶来之前,他们平日里过得清苦, 自不必提。
一不过,等许宗纶在秦门关做了守将之后,情况便发生了变化。
他看上去便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性子,有文化,待下属也不错。更重要的是, 他糊弄得住京中来视察的官员, 对他们这些将领贪些银子、吃些空饷的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开始只是几个将领试探着贪一两分,渐渐的,大家就都知道,只要不过头,许将军就不会拦着他们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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