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欢将信将疑,但是,六岁的小脑瓜已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了。
——
冷宫的大门是掩着的,并没有落锁。
算起来,本朝还只有张贵人进过冷宫,没两年就放了出来。如今这儿已有十多年没有住人了,无人修葺,也并没人看管。
一队训练有素的金吾卫推开门,进到冷宫中开始寻人。这冷宫占地面积很大,当年修建这座宫室的前朝皇帝后宫不宁,到他驾崩时,冷宫中竟已经住了近十位妃嫔。
一众金吾卫在冷宫中散布开来。
“我们也到哪里去找找?”刚一进来,薛允焕就被迎面而来的阴风冻了个激灵。冷宫背阴,又没有烧地龙,庭院内杂草横生,积雪也半点没有清理。
君怀琅却低下头,在地面上搜寻起来。
此处鲜有人来,地上应当是没有脚印的。积雪虽已融化过又重新结冻,非常坚硬,但若有人来,总归还会留有一些痕迹。
君逍梧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这队侍卫没有首领,来了便领命直接搜寻,但这样找却没有头绪,会浪费许多时间。
他拿过一盏灯,对着地面细细照了起来。
君逍梧在西北的玉门关待过两年,在这种事上比京中长大的君怀琅擅长得多。不过片刻,他便找到了一片隐秘的足痕,立马指给君怀琅看:“哥,你看这儿!”
君怀琅看过去,却看不分明。君逍梧解释道:“是一片新脚印,往东北侧的角楼去的。”
君怀琅连忙沿着他指的方向,朝那角楼走去。
薛允焕一看这个方向,口中喃喃:“不是吧……”
他长在深宫,对宫闱秘辛最是了解。听说前朝时,有个宫妃难忍冷宫凄凉,在东北侧的角楼吊死了。之后只有宫人去匆匆收尸,白绫都还悬在那儿,未曾取下。
三人急匆匆地赶到了角楼。
这角楼年岁已久,门扉都附上了一层浮土。但是灯笼一照,他们便看见,门上的浮土,分明是有手印的。
君怀琅连忙将门推开,一步跨了进去。
“令欢?”他扬声唤道。
他连着朝上唤了几声,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猫崽儿的动静。君怀琅一怔,连忙带着他们二人,一路踏上狭窄逼仄、阴暗潮湿的楼梯,上了两层,才听到顶楼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是君令欢。
君怀琅的心口都揪在了一起。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上到了角楼的顶层。
就见破损的窗下,月光洒下一片亮光。君令欢满身尘土,蜷缩在那片亮光下,哭得抽抽噎噎。
君怀琅两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欢儿?没事了,哥哥来了。”一抱到怀中,他便感到了怀中的一阵冰凉。她应当是在这儿冻得久了,双手和脸颊都是红的。
看到他来,君令欢才回过了神,将脸埋在他怀中,终于敢哭出了声响。
但她仍旧说不出话,只呜咽着,哭得君怀琅心口都在发颤。而与此同时,君怀琅额头的神经跳了跳,泛起一阵怪异的疼痛。
他只得一下一下顺着君令欢的背脊,轻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他身后,君逍梧走上前来,一把脱下了自己厚重的披风,将君怀琅怀中的小姑娘裹了个严实。
“先回去,哥。”他说。“这儿太冷了。”
接着,君逍梧将裹在披风中的小姑娘从君怀琅怀里抱了出来,安慰他道:“没事了,哥。我劲大,我抱着欢儿。”
君怀琅仍蹲在原处,抬头看着君逍梧怀中的妹妹。
他眼神有些发直,脑中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让他眼前泛花,一时间无法清醒地思考。
像是有什么一直根植在他脑中的东西,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旁边,薛允焕看到了他的异常,以为是他心疼过度,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临走,他还不忘胆战心惊地往梁上看,没想到真悬着一条朽断了的白绫,污迹斑斑,拉着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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