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忽地又听到外面的周立恩又开了口:“我奶奶说先送我去二叔那里念书,等有机会了,她再来照顾我。我一个人害怕,我舍不得我娘,我要跟我奶奶说,把娘一块儿带去照顾我……”
晶晶本来挺难看的脸骤然转晴,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变得煞白的周小兰:“还以为人人都能有春花的命呢!” 大清早,薄雾缭绕,寒风拂面,凉飕飕的,破棉袄不挡风,冷风侵入骨子里,说不出的寒。但仍旧有许多人早早出门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找工的找工,勤劳是刻在这个民族里的基因,哪怕这座被战火刚摧残过的城市一片萧条。
覃秀芳走走停停,一边观察周围卖早点的铺子,发现摆摊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开店的,卖的也多是稀饭、包子、馒头之类的。
周大全悠悠醒来,入目是黑褐色的泥土墙壁,桐油灯滋滋地燃烧着,光线昏暗,被风一吹,不停地摇曳,像是随时都会扑灭一般,恍如他此刻的心境。
“大全,醒了!”周二伯端了一碗粥进来,“先吃点东西吧,不发生已经发生了,咱们去化缘,将今年撑过去,等明年有了收成就好了。”
周家村这里有一个习俗,哪家发生火灾将家里烧得一干二净,可以拿着布袋子挨家挨户化缘,各家各户根据自家的情况,甭管是一碗米还是半碗豆子的,凑一凑,帮助受灾者度过最困难的一年。
这也算某种形式上的互帮互助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天灾哪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帮人就等于帮己。
周大全摆手:“来不及了。”而且化缘能弄到多少东西啊,家家户户都不宽裕。
周二伯已经听人说了,周大全突然回来是打算卖家里的牲畜、粮食。他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了?”
说起这个周大全就掉眼泪:“家成受了伤,缺医药费,我就是回家卖粮食凑医药费的。”谁知道一场大火将什么都烧没了。
周二伯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绝望。
刘大舅蹲在屋前,拿着一根土烟杆, 沉默地抽着烟, 赤红的眼睛瞅着村口,面色阴沉。
大舅母焦虑地搓着手,在门口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四个孩子从外面回来, 肚子饿了, 大声喊:“奶奶,煮好饭了吗?”
“自己回家做。”大舅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现在哪有心情做饭。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两个儿子回来。大舅母不禁埋怨丈夫:“都怪你, 什么破事都答应。他们家要干这种缺德事, 怕脏了手, 坏了名声,拿你当木仓使, 你偏偏还答应了。这下好了,报应来了,你宝贝外甥女出了事, 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好处没捞着,反而惹一身腥,图啥啊?”
“现在怪我,当初是谁听说二狗子在城里做了官就嚷着要找这个外甥帮忙的?光想人家帮忙,你不帮人家啊?”刘大舅没好气地说。
他也烦得很。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哪晓得这么简单的事竟然会搞错对象,惹了大麻烦。
出了这种事, 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惊动村子里的人,让大家帮着去讨人,因为一来,这个事说出去丢人,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女娃名声何其重要,要是村里人知道小兰被黄老三背回了家,哪怕什么都没发生,小兰的名声也毁了,以后别想找个好婆家了。到时候周家人还不得恨死他啊。
所以大儿子去田里告诉他这个消息后,刘大舅就赶紧叫两个儿子去黄家商量这个事,将小兰要回来,他们下次再想办法将覃秀芳送回去。
为了让黄家兄弟答应,刘大舅还让大儿子带上了钱,只要他们答应放了周小兰,就把钱还给他们,下次白将覃秀芳送给他们。反正现在他也不想捞好处了,只想将这个事给解决了。
可是两个儿子都出发三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别说他婆娘急,就他自己也急红了眼,要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他早亲自去黄家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刘大舅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问道:“老大家的还没回来?”
大舅母心烦意乱地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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