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赵从起身,踩着地毯,一步步地往外走。
他坐在殿外的台阶上,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急匆匆赶来的李年慌忙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又上前跪在台阶上给他穿鞋。
寒风冷冷地刮在脸上,吹得赵从眼睛生疼。
“传旨,着恢复连风大将军一职,继续统领南军。”
李年浑身一震,颤声道:“陛下......,连大人他——”
“去!”赵从闭上眼睛,“这是朕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犯,必不轻饶。”
李年满面忧虑,还是点头道:“是。”
赵从抬首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良久,才下定决心般道:“告诉皇后,叫她放心,朕......往后都不会来了。”
说着,便站起身,迎着冷风往紫宸殿走去。
后来,赵从总想,若他们当时都没有那么倔,后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世,他那句话,将两人都伤得彻底。
......
“殿下?”连草瞧他好似发呆的样子,便上前,抬手在他面前划了划。
赵从猛地将她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
不知是对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说。
连草笑笑,微红着脸,低低道:“那我等着你。”
“嗯。”
赵从紧抱着她,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赵从骑着马,走在无人的大街上,沉默不语。
李年总觉得自家殿下有些不对劲,出宫时高高兴兴的,怎么从国公府出来,便这个样子?难道是连二姑娘与他闹脾气,不愿嫁了不成?
他刚想询问,便听赵从开口:“去查查,今日是谁与二姑娘送信?”
李年恭敬应是。
很快,他便又听赵从道:“上次叫人给连风送的东西,送到了吗?”
“回殿下,已送到,殿下放心,没有声张。”
“不。”
赵从眯了眯眼睛,“再送,这回要送地大张旗鼓,最好叫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他身边与他来往的人,也都要查。”
“是......”
赵从瞧着已经只剩一角的夕阳,收紧下颚,一甩鞭子,往日暮下的皇城而去。 “姑娘, 怎么不动筷子?”
钱氏瞧连草坐在饭桌前,低头呆呆地出神,饭菜纹丝未动。
她知晓自家姑娘在为什么生气, 虽然她也有些生气,但到底是主人家的事,便只好安慰道:
“想来国公爷也不是故意的, 那齐公子,不也没说什么?姑娘何必再生气呢?”
想起昨日之事,连草便觉心烦。
其实事情不大, 不过是平日伺候连安和的一位下人在外头调戏了齐家的婢女,差点惹出事来。
等齐盛派人来讲, 连草才知晓, 她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从前在宫中的遭遇, 立即气不打一出来,叫人将那惹事的下人叫来, 要狠狠打他一顿,然后撵出府去。
可自己平日从不管事的父亲也不知是怎么了, 听说此事,反而选择包庇那人,派人叫那人回去伺候。
连草心道此人留不得, 便头一次不顾父亲的命令,将那人打个半死,逐出了府, 随后又派人到齐家上门道歉,另给那婢女一百两银子赔罪。
齐盛随后派人回赠了一株硕大的珊瑚,说是提前恭祝她与赵从新婚之喜。
连草知道,此事便算了了。
可谁知, 连安和却与她闹起了脾气,说她如此行事,是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着实拂了他的面子,几天后的婚宴,他便不参加了。
没有父亲参加的婚礼,她这个女儿的面子必定是挂不住的,他这是逼她向他屈服。
连草拿起筷子,夹了一道清炒莴笋,细嚼慢咽起来。
连安和派人传这话给她时,她心里没有愤怒,只觉得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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