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的,只是风寒,我一定没事。
他也对自己暗道。
穿上他的战甲,他还要去护城,替师子章守住阵地。
他说:“快给我穿衣。”
元宝眼里有了泪光,将衣服抖开,钟天青穿上一只袖子,回身要穿另一只袖子时,他伸了伸手,竟然没伸进去——一片眩晕中,他早已看不清了。
门外黑暗处,刚走又回身的师子章,正巧看到这一幕,有一双手攥紧他的五脏,还卡住他的喉咙,他顿了顿,没有叫钟天青,穿着自己的战甲目光呆滞的向城门跑去。
钟天青勉强挂上战甲,等元宝扶着他出门一看,喊杀声和火光已占满古城上空,他二人打开院落侧门,喊儿子叫娘的哀嚎声扑面而来,无数原本深藏在家的百姓头上顶着锅或盆,在大街上奔走逃窜。
钟天青逆着人流,掩住自己散开的战衣,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城门冲去,城门上满是混乱的士兵,从他眼前跑过也不行礼,他踩着高耸的台阶向上赶,上了没两个台阶,他竟然已喘不来气,不得不抓着山墙向上爬,不知是天黑还是他眼黑了,他已经看不清路了。
他登上城楼时,高旷的视野和纷杂火把才使他略略清明,元宝扶着他躲在墙垛后,乱箭已射到城楼中,城墙上的士兵也拼命还击。
他扶着凌乱的战衣,向墙垛外望去,只见旷野低垂,云光军的甲衣战士森然有序,像一只巨大的神兽融化在黑夜的大地上,让人震惊中带着胆寒。
虽这样纷乱遥远,但钟天青很奇异的一眼便找到怪兽中最深处的雪照。
隔着这样数里的距离,按理说不应该,但他凝视那里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也凝视他。
紧接着,那个人举起一只金贵强悍的弓,豁然放箭,钟天青一闪身,那箭锵然插进他躲藏的墙垛后。
元宝也吓得蜷缩在墙下,在炮火连天中,有士兵弓着腰在他们耳边喊:“殿下找您呢,快跟我走吧,这里……”他改做低声,“这里守不住了。”
元宝拉了拉钟天青,钟天青犹豫着,他悄悄看了一眼外面兵临城下的盛况,再不走,那个人就要登上城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以后早六点更新。谢谢。 躲在墙垛后的钟天青面容疲惫,他捂着胸口,从身体到里面那颗心,都很累。
他不想见他了。
最终,他没有穿着光鲜战甲出击敌军,元宝扶着他,而他按着自己歪斜的战甲,两人跌跌撞撞下了楼,灰头土脸的隐藏在人流中,被人引着,追上早下了城楼,正躲在暗处的师子章。
师子章猫着腰躲在一处民居旁,身旁还有几个半老的将军和随从,月光下,他见钟天青带着元宝病病歪歪的往这里赶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没什么羞耻心,待钟天青赶到他身边,还露出些喜色,对身后的人说:“好了,人齐了,赶紧走。”
钟天青隔着他与那几个老将军对视,对方脸上有惭愧、耻辱、闪躲,不一而足。
钟天青垂了眼,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日半夜,这一队人马从隐蔽处出了城。
半个时辰后,坚守城门的将士们忽然收到上级消息,弃城撤退。
半刻钟后,云光军大举进攻,成千上万的士兵像黑海一样涌进城,这些装备整齐精神抖擞的将士登上城楼,占据城门,散入街道,爬上屋顶,对来不及撤退的辟邪军痛下杀手,同时到处搜寻师子章及钟天青两人的下落。
城楼上,寒风吹倒辟邪军的军旗,满地都是被丢弃的东西,有剑鞘,盔甲,烧尽的火把。
雪照崭新的靴底踩在肮脏的地面,他环顾无人的城楼,不知在想什么。
济麟幽灵似的跟随在他身后,在雪照发怔时,淡淡地道:“他早跑了。”
雪照心里一惊,回头望着他,不动声色,“你说谁?”
济麟与他对视,不避不闪,“殿下在找谁?”
雪照盯着他,不肯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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