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只说再议,并没有答应下来。
他自认自己还年轻,还可以当很久的皇帝,何必这么早立太子?
更何况他实在不喜皇后,以至于对这个皇后养大的跟他丝毫不亲近的孩子,他也生不出半点喜爱。贵妃倒是多次求他立洛沂为太子,不过楚钰也不傻,要真让洛沂继承了皇位,恐怕下一代楚国就没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洛旻的手段,上朝不过一年就有如此多的簇拥,要是立了他为太子,是不是过段时间就要逼宫让他退位了?
况且楚钰也有私心,既然他身体没问题,也许过段时间就有宫妃有孕了呢?
抱着这个想法,立太子的事被无限期拖延,楚钰更加努力的去后宫播种。过渡纵欲导致身体状态下滑,又有繁重的公务缠身,原来的他身材伟岸面容英俊,现在发了福不说,还满脸的油腻。
倒真有点历史书上那些皇帝的模样了。
这年冬日下了一场大雪,鹅毛大雪落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歇,将整个世界裹上一层银白。
椒阳宫里头烤了炭火,屋外雪落下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桑蚕在啃食桑叶一般,除此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越发衬的世界一片寂静。
青鱼手里揣着一个小暖炉,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眼前一片白茫茫中,独立着一棵遒劲的老梅树,一树红色的梅花星星点点缀在枝头,迎着冰雪傲然盛放。
她坐了没一会,门外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外面套了条厚厚的银白色狐裘滚边披风,披风上残留着未融化的细雪。
宫女上前无声接过他解下来的披风,送上干燥温暖的手帕擦去他身上的雪水。
“母后。”
少年走过来,一张脸干净俊秀,周身气质稳重,照旧还是先给青鱼行礼。
青鱼抬手拿起桌上烧的咕噜噜冒着热气的小茶壶,面前还摆着一套茶具,慢悠悠的开始泡茶。这段时间她对茶艺有了兴趣,平时有空就学了泡茶。
“怎么过来了?”她瞥了他一眼。
小孩十岁之后就没跟她一起住了,而是住在皇子专门住的未明宫里头,他明年就要十八,按理就要搬出宫建自己的府第了。
“母后,这雪下的太大了,我心中不安,来问问您。”
在洛旻心中,他的母后是无所不能的。她神秘又强大,懂得许多不为人知的道理,会很多很多东西。她有温柔的胸怀,被许多人衷心信服着。
很多时候,洛旻有不懂的问题去问她,都能得到解答,这次他也是习惯性的来这里找母后了。
“哦?”青鱼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斟了一杯茶,推到洛旻面前,“你说说你的想法。”
洛旻微微皱着眉,似乎想到了极为忧虑的事,“母后曾给我讲过事物的发展规律,还有气候对社会的影响。这一年雪下的尤其大,我着人去打听了,南方也有风雪侵袭,冻死了许多人,棉布价格上涨,贫困的人家买不到棉布,照这样下去会不会发生动乱?”
青鱼颔首:“你猜的不错,动乱绝对会有,不过影响不会很大,最大的可能是消息还没传到京都来,敢闹事的人就已经被当地官员镇压了。”
至于那些在寒冬死去的人,在这样落后古老的时代,人力根本无法对抗战胜大自然,说的无情一点,只能顺应天命。她倒是可以设法送些棉衣过去,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真正想要扭转落后的现状,只能从根源上解决。比如天朝的集权统治,固化守旧的阶级,保守愚昧的思想,这些事物的改变并非一日之功。
听着青鱼平淡的语气,洛旻也没松气,依旧眉心紧拧:“可我还是担心......”
青鱼冲他点了点下巴:“这茶可是我亲自采的梅上雪煮的,洛旻不尝一尝吗?”
闻言,洛旻端起拇指大的茶杯,一口就把里面的茶水给喝了,因为心中忧虑,他什么味儿也没尝出来。
倒是注意到青鱼说的采梅上雪,不赞同道:“母后怎么亲自去采雪?这冰天雪地的,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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