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太太道:“致远啊,你打小没爹,娘将你养大又送你读书不易,原本就是盼着你能考个功名,可你这是真不想做官了?”
“是儿子不孝,让娘亲失望了。可儿子发誓,定会让娘过上好日子。”
花致远被说得满脸愧疚,可他也不是没努力过,只是考了十多年也没考中,早就心灰意冷,更不想一家老小跟着他吃糠咽菜,章琴多年连件新衣都舍不得做。
花老太太心里叹了声,这几年她也看开了,若花致远早一个月和她说要买牛,她会不犹豫地拿钱出来,毕竟儿子辛苦她也心疼,而她打年轻时就清高,对银钱看得不那么重。
可如今……她真拿不出来!
盼盼那丫头虽不讨喜,可鬼点子多,时不时提个主意,就能小赚一笔。这几年花致远陆续往家里拿了五十多两银子,除去吃用也还剩了三十多两。
在好田村这个穷乡僻壤,能拿出三十多两银子的人家可不多,几年能赚下这样的家底,她不想承认儿子是种田的好手也得承认。
可从去年底,多年不来往的刘家开始来走动,好话真没白说,三天两头刘德安就借口读书需要,向花老太太借钱。
花老太太虽觉得他花用比花致远读书时还多,但谁让刘德安嘴甜,用一个虚无飘渺的诰命就把花老太太给哄高兴了,再加上老太太好面子,一来二去银子便都被刘德安给哄走了。
花致远这时候和她说买牛,她是真拿不出银子。
见花老太太如此神色,花致远的心便是一沉,一股怨气冒了出来,压了压才笑道:“娘就疼疼儿子,有了牛,儿子便不用再一锄一镐地刨地,闲下来也能多读些书。”
若是平常,花致远拿读书说事,花老太太早就答应,可此时她是真没钱,只能嘴硬道:“致远,不是娘说你,朝廷虽一直都鼓励农耕,但你要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若种田耽搁了学业,便不如少种些田,一家人够吃够用便足矣,你这般为种田舍弃学业,却是本末倒置了。” 花致远一向最是孝顺,若是往常花老太太如此说,花致远便会心怀愧疚,母子相依为命,熬着苦日子都要让他读书,却不是为了让他种田。
然而今日花致远却铁了心想让花老太太将银子拿出来。
他是孝顺,但也是一家的顶梁柱,如此辛苦劳作可不是为了别人做嫁衣,辛劳几年,赚下的银两为了谁?还不是想要家中日子好过,儿女将来也能风风光光地成亲?
突然告诉他赚的银子都给了旁人?他接受不了。
不说他原本就不是多大方的人,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去大方。
“儿子考了多年也未中举,再考下去一家人生计都要发愁了,如今种田虽未大富大贵,却也吃喝不愁,如此生活倒也安乐知足,娘就给儿子拿六两银子,眼看秋收在即,买回耕牛儿子收田也能省些力气。”
见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坚定和了然,花老太太明白,花致远定是知晓她将银钱都借给娘家,今日不过就是试探,干脆道:“银子娘眼下拿不出,你德安表弟去年中了童生,过几日要去考秀才,银子借他做了盘缠以及上下打点一些。你此时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
“都借了?”花致远的心又凉了几分,虽早就知他这个娘对银钱不在意,却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糊涂。
刘家人的品性花致远早便看透,早在当年他爹因病过世,花光家中积蓄,母子俩饥一顿饱一顿时,刘家人便言明,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花家与刘家早就没有瓜葛。
而那些银子,说是借,怕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们还的一日。
更何况,张嘴闭嘴就是把锦乐坊挂在嘴边儿上的人,品行又能有多好?怕是那些银子也都花在这上头了吧?
“也没都借,你上次拿回来卖麦子的还在。”花老太太将头扭向一边,不敢与花致远对视。
她也不是不后悔,每次刘家人一来,她也打定主意不借,可被刘德安几句好话一说,诰命在那一诱,也就忘了之前打定的主意。
等钱被借走后她也后悔,但想着待刘德安得中了,定会加倍还回,心里还有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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