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齐颂回来瞧见她坐在前室内缝纫,自己在门前站定看着。唐小诗专注在针线上没有注意门外廊下有人,直到小青回头瞧见唤了声“郎君回来了。”她才抬头望去,此时齐颂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娘子。”他笑着迈步走进来,在小桌边跪坐下来,伸手摸了下衣袍,沉默须臾开口道,“娘子辛苦了,这种活让下人们做就好了。”
“我闲来无事,正好打发时间。”
“娘子……”
“嗯。”她应了声,等不到对方接下来的话,抬头朝齐颂望了眼,对方目光忧郁甚至眼眶还有些许湿润,“怎么了?”她放下手中衣袍和针线。
“娘子。”齐颂伸手抓着她的手,咽了咽喉,好一会儿却霍然笑道,“为夫心疼你。”
情绪变化不对,她察觉出绝不是因为心疼她,他眸中明显有无奈和悲戚,似有什么话要与她说。
她开口温言劝道:“你我既为夫妻,何须藏着掖着,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齐颂望着她的眼睛,心中生出愧疚,垂下目光摩挲她的手,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李将军节节败退,主力不存,匈奴一路进犯,边境告急,陛下令周大将军领军支援……”
“所以你要去?”
他哽噎许久艰难点点头。
“什么时候?”
“边境危急,不能耽搁,明日启程。”
“明日?”唐小诗手微微抖了下。终究是征夫与征妇,她改变不了彼此的命运。
她垂眸沉思了许久,轻轻道了声:“好!”抬头看着齐颂,伸手抚着他的脸,笑道,“我等你回来。”
他蓦地眼圈一红,将唐小诗搂进怀中。许久,喃喃在她耳边低语:“娘子——对不起,为夫不能日日陪你,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护你。”
她凄然一笑,眼睛模糊,哽咽道:“你去边境打仗,是去护国护家,怎么能说不是护着我呢?”她终是忍不住落了一行泪,“郎君不仅护我,也是护我们这个家,护更多的人。”
齐颂眼中泪滚落,他以为她会不理解,会生气,会埋怨。他未想到怀中的人儿如此明理。这份理解,让他不由更加心疼她,不舍得离开。
许久,唐小诗抽泣几声推开她,朝衣袍看了眼,苦笑道:“这衣袍就差领口的一点,我缝好你明天带着。”说着松开齐颂去拿衣袍,继续缝制。
齐颂望着衣袍,再望着知书达理的唐小诗,顿时满心愧疚,一低头一颗泪滴在了自己手背上。
他就这般静静坐在旁边陪着唐小诗,听着她的叮嘱,看着她一针一线为他缝制衣袍。
“领口绣一朵桃花,希望你早些归来,明年陪我一起再去长云山看桃花。”唐小诗一边绣着一边笑着道。
齐颂望着针线一点点勾出桃瓣模样,重重点头:“好!”
衣袍做好,她迫不及待让齐颂穿上试一试合不合身。
衣袍是按照他旧衣尺寸裁剪,长短大小正正好。
“娘子的手可真巧。”
她笑了笑,道:“你要出征的事姑婆应该还不知道吧?既然明日就要启程了,也要去给姑婆说。”
两人去见齐母,齐母闻言止不住老泪纵横。
丈夫战死沙场,如今长子又要远赴边境。匈奴兵凶残,前线惨败,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她怎么忍心。
齐小妹和柳云丝也抹着泪,齐二郎在一侧眼泛泪花。
晚膳一家人坐在一起,本是说要好好地吃一顿,作为践行,但是谁都没有吃喝的心情,只有说不完的叮嘱。
入夜,唐小诗望着身侧躺着的人,幽幽光线看不清他的脸,只有大致的轮廓。
齐颂也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成亲不过才两个多月,却要久别。
也许——是永别。
古来征战几人能回呢?
或许他会如父亲一样,战死疆场,连尸骨都无人收。
他轻轻抚着面前人的脸,从额角到眉眼,从耳郭到鼻尖,再到唇瓣,最后指尖停在面前人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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