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到王氏耳朵里, 就自动把那“至少”二字给去了。她相信, 以珠儿的才能, 三年之后,一定会再次升迁的。
但这得有个前提,就是路上没有贾政这块儿石头。
王氏心里也有了些成算, 面上带着亲密对薛姨妈道:“妹妹说的是,也是我太着急了。但我这不是想着,珠儿往上走的高点儿,日后也能多照应照应宝玉嘛。”
最后这句话,可算是说到薛姨妈心坎儿上了,她一瞬间就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可不是嘛,这亲兄弟俩,就是得相互扶持才是。我就一直遗憾,没能再给蟠儿添个兄弟。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忙里忙外。”
说到最后,倒勾起了她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捏着帕子擦了擦津出的泪水。
王氏急忙安慰她:“妹妹快别落泪了,一会儿叫宝钗看见了,又跟着担心。我看蟠儿是个好的,就是年纪还小,难免贪玩儿一点儿。只要那些老掌柜的们肯用心教他,哪有不成的?日后啊,妹妹就擎等着享福吧!”
但她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就薛蟠那样的,给我的珠儿、宝玉提鞋都不配,也就你把他当个宝。
薛姨妈被她宽了心,连忙收了泪,转而又说起了贾珠:“我听说珠儿被姐夫罚了?可别伤了身子才好。我这里还有一根老山参,待会儿就让人送过来,姐姐叫人给珠儿炖了,好好补一补。”
王氏瞬间喜笑颜开,满意地拍了拍薛姨妈的手,态度更亲密了几分:“难为妹妹想着他,竟是比他老子还强。”
薛姨妈嗔怪道:“姐姐哪里话?珠儿是我外甥,我不想着他还想着谁?”
两姐妹又说了半天的话,眼见就要用晚膳了,薛姨妈也就告辞了。
待薛姨妈回到了薛家借住的梨香园,宝钗正歪在榻上做针线,听见通报,急忙放下绣棚,迎了上来:“妈,你回来了。”
薛姨妈笑着由宝钗扶着坐下,拿起绣棚看了看,见上面已经绣了几株风姿各异的香草,针脚细密,针法灵活,忍不住赞道:“钗儿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宝钗笑了笑,道:“不过是随意扎两针,咱们家又不指望这个。”
“钗儿说的是,”薛姨妈放下绣棚,拉住女儿的手,笑眯_眯地说,“这女儿家呀,还是好好学学管家理事的好。日后到了婆家,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都得会应酬才是。”
宝钗脸上一红,在她雪样的肌肤上特别明显,嗔道:“妈,你说什么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薛姨妈爽朗地笑了笑,转头吩咐丫鬟,“春红,你把那老山参找出来一根儿,给姨太太送过去。”
那丫鬟应声去了,宝钗却是面色一变,问道:“妈,你怎么又给姨妈送东西?上回不是说了嘛,以后这些贵重的东西就不送了。”
薛姨妈有些尴尬,讪讪道:“这不是你珠大表哥被你姨丈罚了嘛,我就想着送根参给他补补身子。”
但宝钗是何等聪慧?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姨妈又许了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说不定连句准话都没有。也就是自家母亲耳根子软,又对这个姐姐太过信任,随便人家给个棒槌,她都能当真。
对此,宝钗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妈,他堂堂贾府,家大业大的,难道连根老山参都吃不起吗?你这样巴巴地送给人家,人家也不一定领情。”
被女儿这样数落,薛姨妈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反驳道:“一根参而已,又值得了什么?”
宝钗只想叹气:“妈,你可知道,咱们家的生意今非昔比了。这个月的账目,我才看完,比着上个月,竟是又缩水了半成。照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几年,咱们家连一根参都吃不起了!”
薛蟠不学好、不成器,薛姨妈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于是,每个月铺子里的账册,就都让掌柜的送进来,明着是说薛姨妈在处理,其实看账算账的都是宝钗。
因此,家里每月有多少进项、多少流水,也只有宝钗最清楚。
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光明正大地支撑家业,只得暗地里多努力些,方不负先父的多年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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