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白了他一眼,转头问薛端:“老爷,那个和林姑娘年纪相当的表哥,可是姨妈的儿子?”
薛端点了点头:“正是你姑妈的幼子宝玉,衔玉而诞的那个。”
宝钗“哼”了一声,难得得表露出了嫌恶之色:“我听妈说,姨娘的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喜欢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可见是个贪花好色之辈,又岂是良配?”
薛蟠啐了一口,劝自己妹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张口闭口的贪花好色,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宝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撒娇道:“咱们自家骨肉,我才说呢。在外人面前,我可是最懂规矩的。”
薛端却道:“无妨。照我说,女儿家还是要懂得多些,免得日后随意一个男子就能哄骗了去。”
他瞥了薛蟠一眼,道:“规矩体统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教人压着你学规矩,为的是在外面好看,可不是叫你在家辖制妻儿姊妹的。”
“啊?”薛蟠被绕的直挠头。
他天生一副直肠子,又有一副憨性子,是个不撞到墙就不晓得拐弯儿的货色。从前爹娘都宠着纵着,他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后来,他爹压着他学本事、学规矩,他就只晓得听爹的话,学不会也要好好学,倒也颇有效果。最近跟着他爹出门,不但见的人夸赞他,就连一向不看好他的父亲,也说他长进了。
于是,薛蟠就把学来的规矩体统,当成了金科玉律。
可是,今日听他爹这口气,仿佛不是那回事?
见他一脸呆相,薛端不免摇头叹气:“你呀你……罢了,你只需要知道,跟自家人,不需要讲那么多规矩就行了。”
“哦。”薛蟠愣愣地应了一声,其实还是不大明白,这不用讲那么多,到底该讲多少。
眼见话题要偏了,宝钗连忙见缝插针地拉了回来:“老爷,依女儿之见,老爷何不修书一封,让赦大老爷将宝玉之事告知林大人?”
薛端不解:“咱们家和林家没什么关系,他家女儿嫁给谁,与咱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没关系的。
只是,宝钗觉得宝玉不是个有担当的,不忍林妹妹掉进这个大坑里罢了。
但今生她与林妹妹毫无交集,这样说肯定是不行的。
宝钗脑筋急转,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由头。
“我听老爷说,这林大人乃是当朝探花,想必有许多的同窗、同科、同年。这些可都是人脉。若是叫宝玉娶了林妹妹,林家的这些人脉,自然就会倾斜到宝玉和姨夫身上。”
宝钗顿了顿,问道:“老爷,这跟咱们家,干系可就大了吧?”
薛端捋须爹手一顿,不由也正了神色。
——他们薛家和贾家二房,已经是彻底撕破脸了。打蛇不死,反遭其害。他自然不希望贾家二房有半点儿翻身的可能。
“我儿说的不错,我这就修书给赦兄。”
这封书信,一定要赶在林如海前头入京。想来,赦兄接到书信之后,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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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薛端今日没有应酬,一家子就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用晚膳。薛王氏高兴得很,指挥着厨子们做了儿女们喜欢的菜,又熬了滋补的汤,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
经历过前世荣国府的兴衰,宝钗私心里觉得太铺张了。但见母亲性质高昂,她也不忍拂逆。
反正再过不久,母亲一定会让她学着掌家理事。到时候,她觉得哪里不妥的,慢慢裁去也就是了。
薛端从来信奉,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因此,他们自家人吃饭,是没有“食不语”的说法的。
薛王氏给父子三人都夹了菜,就问薛蟠:“你老爷不是单独教给你一单生意吗?怎么样了?”
薛蟠道:“最近京城那边也不知为何,对木石盆景之类的需求极大。我按妹妹出的主意,用做首饰的边角料和成色不怎么好的珍珠做成了盆景,在咱们江南也是独一份儿的稀罕。那些采购的人几乎都不讲价的,一手钱一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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