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虽然在前朝就是大族, 但献城给太-祖之后, 为了表忠心, 也是为了不让人惦记,先祖把大部分的家财都献了出去,充做军费了。
那些祭田, 有一部分是当初就有,得了太-祖恩典保留下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天下初定的时候,先祖见族人生活实在困难,咬咬牙从私库里掏钱置办的。
可以说,这些祭田,就是金陵二十房族人所有的经济来源。祭田虽然不少,但是族人更多。这样分散下来,每家每年分到的银子,仅勉强够嚼用的。要是想积攒些家底,就要想别的法子。
很多普通族人都只能令做些别的营生,要么就靠着族里分的那点儿东西混吃等死。但管着族里祭田的大房、三房和十五房就不一样了。
这一群小机灵鬼们,从来不用费心思费力气的攒家底儿,他们直接就把主意打到了祭田上。
一开始,他们的胆子还不大,只是在年底算收益的时候,漏上那么一点儿。
庄稼地,自来就是看天吃饭,他们拿的不多,因此也就没有人怀疑,只是觉得当年的收成不好。
若他们能克制住自己,不再得寸进尺,就算史鼐查出来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但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不得寸进尺。
因为,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
他们想着:既然拿一点儿没有人发现,那我们再多拿一点儿,肯定也不会被发现的。再再多拿一点儿,也不一定会被发现……吧?
二十房族人,也不都是傻子。但保龄侯府远在京城,他们没有话语权,根本无力与这三房对抗,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就会选择忍气吞声。
然后,那三房的人突然发现:原来,这二十房族人的命脉,都是在他们手里捏着呢!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们就越发地猖狂了。
若不是他们还有点儿理智,祭田就不止是卖一半儿了。
也是他们在金陵当家做主的久了,再加上老侯爷去世,史鼐兄弟都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连蓄须都不曾,难免被他们给看轻了。
而上辈子,史鼐也的确是险些被他们给糊弄过去。
可这一回,他们却是踢到铁板了。
史鼐干脆利落地处置了他们,直接除族,让在场的其他族人都有些胆寒。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二老爷不好糊弄,心里隐隐生出些敬畏来。
而史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人,花着他的钱,还想糊弄他的人,哪来那么大的脸?
眼见把人都镇住了,史鼐这才施施然地抿了一口茶,拿捏着腔调说:“我也知道,大家的日子过的都艰难。别说你们了,就是京城的侯府里,也开始裁减下人了。”
一众族人当既就是心里“咯噔”一声,暗暗猜测:莫不是侯府要断了给他们这些穷亲戚们的周济?还有祭田的事,被卖出去的那些,究竟还买回来不?
大家相互看了看,用眼神推让了一番,这次立了功劳的七房堂兄就被推了出来,陪着笑脸说:“如今年景不好,咱们大伙儿也都明白府里的难处。这事儿都是咱们自己不查,原也不该再麻烦二老爷和三老爷。只是,咱们这几房也没个官面儿上的人,少不得还得厚着脸皮麻烦两位老爷问问,咱们家那些祭田,如今都在哪里?”
史鼐手上一顿,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盯得他脸上谄媚的笑容都僵住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这才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儿讥讽的语气说:“既然已经卖给人家了,那就是人家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缓慢地从众人脸上扫过:“我这里奉劝诸位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别人的东西,莫惦记。”
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七房堂兄登时就胀红了脸,讪讪地说了一句:“二老爷教训的事。”就拿袖子遮着脸,退到人群后边去了。
众人一下子都急了。
——听二老爷的意思,非但这祭田弄不回来了,侯府以后也不准备再周济他们了。那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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