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道,他走之后,戴权小心翼翼地询问圣人:“圣人,给史大人的赏赐……”
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朕的私库很丰厚吗?三天两头地赏赐他?”
戴权低头闭嘴,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蚌壳。
他隐隐有些明白,圣人为何突然就饶了史大人了。
毕竟,这种懂得感念君恩,不怕做孤臣的臣子,真的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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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出行,一向繁琐。从圣人下旨要去避暑,到真正出行,前前后后,准备了有半个月。就这,还是内务府知晓圣人每年都会去狮子园,提前准备了呢。
圣人一走,京城的氛围立刻就是一松。
至少,群臣是不用上朝了。
史鼐每日老老实实地到户部应卯,勤勤恳恳地处理公务,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太子-党的同僚们,对他有意无意的疏远或指指点点。
时间一长,有人觉得他惯会装模作样;也有人觉得他是无欲则刚。
只是,史鼐发现,六皇子好像突然就沉默了许多,也不爱和支持太子的那些重臣说话了。
难不成,是和太子闹矛盾了?
以六皇子那谨慎的性子,不应该呀。
那就是太子对他说了什么。
史鼐默默地算了算时间,距离上一世太子起事,还有不到一年。
这个时候,他想阻止,显然是来不及了。
太子不可能收手,圣人也不可能留情。
史鼐心中无限惋惜。
其实,他最希望的新君人选,还是太子。太子雍容有度,既不似圣人过分宽和,又不像六皇子过分严苛。
只是,无论是太子还是圣人,对对方的容忍度,都已经达到了临界点,爆发已是必须,只差早晚而已。 圣人走后不久, 严津就送给史鼐一部诗集,说是上次画舫诗会上众人的作品。
史鼐翻了翻,觉得这些人的水平还是很可以的,看来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怎么样, 不错吧?”严津得意洋洋。
史鼐点了点头:“虽比不得盛唐风华, 但也让人读之唇齿留香了。”
“上次邀你同往, 你没去, 这会儿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史鼐诚实地摇了摇头。
“嗯?”严津挑眉,撩了撩袖子,自己给自己续了茶。
史鼐笑道:“你们这些大家的水平越高, 不就把我衬得越不堪?我去了, 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严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会知耻而后勇?”
史鼐嘿嘿一笑:“我的喜好不在这里, 自然不会有什么大进益。”
“不思进取。”
严津摇了摇头, 转而说起了正事:“我准备谋个外放。”
史鼐奇道:“你在工部做得好好的, 眼看工部尚书也该告老致仕了。论资历, 这尚书之位非你莫属。你又是正经的科举出身, 当年做过庶吉士的, 他日入阁也不是不可能。这会儿怎么又想着谋外放了?”
史鼐说的,是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路。而且, 严津已经快走到最高处了。
这个时候外放, 虽然回来之后也能入阁。但地方官到底不比京官儿清贵, 这在人看来, 就是走了弯路。
严津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淡淡道:“上次看太医, 不是说不让我吃生鱼烩了吗?”
“是啊,”史鼐道,“这也是为你好呀。怎么, 你又偷吃了?”说到最后,史鼐严肃了起来。
“没有。”严津露出了苦恼之色,“说起来,都怪你。叫太医就叫太医呗,还让你媳妇儿专门回去和你婶子说了医嘱。有你婶子看着,我哪里还吃得到?”
想想自己一连个把月没有再闻见鱼烩的味儿,严津只觉得人生一下子就晦暗了起来。
——不能吃鱼烩的人生,是不完满的!
史鼐哈哈大笑:“就该这样治你!”
严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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