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
好在江寻意这疼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片刻功夫,那从头脑深处传过来的痛楚之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全身一片冰凉,似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才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
江寻意缓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靠在云歇身上,一只手还攥着他的手腕,他倒不觉的两个大男人这样靠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觉得有点丢脸,于是立刻松手自己站直了身子,瞟了云歇的手一眼,只见手腕上五个乌青的指印高高肿起。江寻意垂了垂眼,嘴唇微动,又把目光移开了。
云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虽然被推开了,还是双手微张护在江寻意身侧,仿佛生怕他摔倒似的,一叠声地问道:“你现在没事了吗?还难受吗?刚才是怎么了?”
江寻意伸袖子抹了把冷汗,回想一下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也是有些不寒而栗,只是还能感觉到一个人一直在紧紧扶着自己,对云歇的话本想装作没听见,顿了片刻后,还是道:“不知道,现在没事了。”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更加给人添堵,云歇皱起眉头,又是担心又是无奈,简直想把他的脑壳扒开好好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只是现在两个人之间误会重重,他虽然手痒痒牙也痒痒,却也只好憋着,攥着拳头把手负在了身后。
江寻意想了想,觉得症结可能还是出在这个古怪的案子上,并且系统也一直没有对他发出任务完成的提示,于是向一边看呆了的huáng威道:“你继续讲,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
huáng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续道:“那天晚上我睡到了半夜,孙家的人突然过来敲我的门,起来一问,却说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尸体突然不见了’!”
云歇正憋着气,于是yīn阳怪气地道:“这可奇了,不过是个死人,怎么又是被砍又是被偷的,难道他是huáng金长的吗?”
huáng威苦笑摇头,道:“这一回,可不能说是‘被偷’了。”
江寻意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意思是死人自个长腿跑了?哦,还是个没fèng完的死人。”
不料huáng威竟重重点了点头,道:“正是。”他续道:“当晚本该是孙老爷子的孙二郎和孙三郎轮换着值夜,原本前半夜太平无事,然而到了后半夜,孙三郎去接班的时候,兄弟俩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时没留神,转过身来就发现棺盖掀开,那尸体连着半拉还没有fèng上的脑袋,竟然不见了!”
“我听了这话也是心中奇怪,于是瞧了瞧地上的脚印,发现只有一行浅浅的痕迹,再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当时也没多想,因为若是旁人偷走了尸体扛在肩上,只留下一行脚印也是寻常,只不过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有些让人想不通。因此我们三个便顺着这脚印一路追去,到了一家的门口,那脚印消失了,孙三郎却一下子站住了脚。”
“我奇道:‘怎么不走了?我瞧那个盗尸贼多半是进去这家的房子了。’孙二郎却结结巴巴地和我说:‘huáng大人,这、这这是俺爷爷生前住的屋子!’我心里立刻涌起一阵寒气,可是这两个半大小子在旁边看着,我也不好再打退堂鼓,因此鼓足了勇气,把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踢开门就走了进去!”
第29章 破茧
说到这里,huáng威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有一些不自觉的颤抖,仿佛还可以看到当时的场景,云歇和江寻意虽然不怕这些东西,还是有点被他的表qíng给传染了,不用自主地屏息静听,只听huáng威道:“我看见――我看见门里面的的地上散落着一个针线筐,那具尸体就坐在地上,正在用针线一点一点往自己头上fèng那剩下的半块脑袋!看见我们进去,他就一边fèng,一边慢慢地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们,两个眼珠子就好像是假的一样,在眼眶中间晃晃悠悠,似乎马上就要掉出来了!然后他慢慢咧开嘴,冲我笑了一下!”
huáng威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牙齿有些腐烂了,这样一笑,我就能看见那暗huáng色的牙ròu和……”
“好了!”云歇突然拍了拍huáng威的肩膀,huáng威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还带着些许没有消散的恐惧,他迷惘而又惊惧地看着云歇,半晌才缓过神来,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颓然抹了把脸,qiáng打jīng神道:“就是这样了,总之这个村子古怪的紧,发生怪事也不是这一两回了。”
江寻意沉吟道:“后来呢?那尸体没有攻击你?”
huáng威摇头道:“我们吓得不轻,就都跑出了屋子,待再回去的时候,那半边头颅已经fèng好,尸体便好好地躺在地上,直到下葬也再没出现过什么异常。”
江寻意摸着下巴,半天没有说话,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系统的目的上,反倒是云歇问道:“除了这件事以外呢,你自己亲眼所见的,这村里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huáng威想了片刻,又道:“之前我就听说过,这村子里的人毛病极多,其中有一项就是从来不吃热食,我原先听了还以为是误传,没想到寒冬腊月的到了之后,竟然真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问缘故,人家也只说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代代下来就是这样照做的。”
云歇回忆了一下,发现昨晚在村子里的时候,许大家里端出来待客的果然都是凉饭凉菜,他心中疑云丛生,觉得似乎有甚么隐隐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却又没能及时捕捉的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说到这里看了江寻意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接下去道:“我们会解决。”
江寻意微微一哂,云歇说话,从来都不会说“尽力而为”、“试试”等模棱两可的承诺,而是一向都十分肯定自己绝对能够做到,简直主角气场满满。
大概他身上真的有甚么令人信服的力量罢,huáng威听了云歇的话,竟然真的松了一口气,拱手道:“那就多谢二位公子了。”
云歇道:“王村长那儿子你们带回去先关起来罢,若我查明真相,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方法使他恢复原状……”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声音远远冲着一旁河岸上还剩下的村民们喊道:“方家的人在这里吗?快和我回去,你们家小三子快要不行了!”
江寻意jīng神一振,立刻打断了云歇的话:“又死人了,快去看看!”
他觉得难得死个人,能赶上实在是不容易,破案心切,跑的也就快了些,把云歇甩的落后了几步,前脚刚刚迈进了门,抬起头来却不由一惊。
门内正正站着两名身穿淡蓝色海波袍的俊秀少年,衣袂飘飘,腰侧悬剑,正是灵隐派弟子的标配,江寻意看到这一身打扮,立刻觉得没了面具的脸上一层凉风飕飕而过,下意识地转身就走,正和身后的云歇撞了个满怀。
云歇愣了一下,很快也看见了那两个少年,瞬间反应过来,将江寻意向自己身后一扯,挡在他的前面,心中念头急转,想着应该说点什么来圆一圆场。
孰料二人这一番举动把两个少年看的莫名其妙,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少年拱手道:“灵隐派卫修齐、聂炎,不知道二位是?”
这两个少年看起来非但没认出来江寻意,竟好像连云歇都没见过,江寻意听了这两个名字倒是突然想起来,此前灵隐派一直在西域设立驻守分部,因此很多弟子偏处一隅,大多数连中原都没有来过,直到后来自己叛变之后才跟随着江漠楼回了这边,因此没见过他们倒也正常。他曾经看过分部名单,倒还记得像是当真有这么两个人。
于是心中松了口气,从云歇身后转了出来:“原来二位是灵隐派的仙师,我们两个不过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敝姓杜,他姓云,路过这里借宿,听说出了人命,就过来看看究竟。”
云歇不明就里,但看着江寻意的口气就知道危机解除,于是也跟着笑了笑,冲二人一点头。
大概想不到这个偏僻地方会来什么鼎鼎大名的人物,因此江寻意懒得编造的姓氏也没有引起两个少年的注意。卫修齐打眼一看,虽说修真之人看不出年纪,两个人外貌都是风华正好,俊秀bī人,长的脸嫩,但身上自有股资深人士的装bī气息,加上江寻意腰间那把长剑看上去又有些迷之眼熟,于是也就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叫了句“云公子、杜公子”,又解释道:“我和聂师弟也是路过这里,觉得这村子里死气极重,又一进来就听说这里有人去世,因此来此探看一二,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
云歇暗戳戳看了江寻意一眼,拍马屁道:“如此甚好,早就听说灵隐派的弟子虽然出身名门,但风度涵养无不是一流的,云某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也难为他一番苦心,平日除了照镜子,看人都没有用过正眼的,如今为了讨好江寻意,对着两个后辈竟然连这样的话都不要脸的说出来了。
江寻意心中暗道一声“呸”,眼角却泄露出几分笑意,毕竟好话人人爱听,连旁边似乎不大喜欢开口的聂炎都忍不住展颜道:“云公子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就请罢。”
于是四个人一同进了内间,走到一半,就可以听到隐隐的哀哭声,卫修齐和聂炎涉世未深,见过的生离死别尚且不多,都不由自主露出了隐隐的不忍之色,云歇那副斯文假笑倒还面具一样挂在脸上,不紧不慢地迈了进去。唯独江寻意脚步一顿,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前倏忽一下天旋地转,那隐隐的哀哭仿佛勾起了另外一份记忆,回澜拍岸一样出现在眼前――
那场景并不属于如今古色古香的世界,高楼、电梯、长廊、来来往往的白大褂……那是他曾经住过的医院。江寻意被安置在顶层,得病的那两年里,整整一层都只有他一个病人,除此之外能见到的只有不时前来探望的父母兄长以及医护人员,那种单调的白色几乎bī得人快要发狂。
所以当有一天,他感觉到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的,然而父母的痛哭声却连带着将别离的痛苦传递到了心间,心中泛起不舍的同时,耳边忽然传来无机质的机械嗓音:【穿书完成任务,可以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询问宿主是否接受。】那时候的惊惧、惊喜、迷茫、期盼……种种qíng绪jiāo织,此时想来,犹如昨日。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从一开始的步履维艰到逐渐适应,再亲手推翻了曾经建立下来的一切……
忽然间,一双手带着高于自身体温的温度按在他的肩膀上,竟然将魂飞外天江寻意烫的一个激灵,睁开眼来,正对上云歇担忧的神qíng:“叫你好几声了也不答应,站在这里gān甚么?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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