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江寻意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却一下子睡到了日晒三竿还没有起chuáng,连云歇走入了他的房间都没有醒过来。
云歇本来脚步匆匆,进了内室却发现江寻意依然躺在chuáng上,不由一怔,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走近chuáng榻,却见江寻意闭着眼睛,身上的棉被裹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张眉目如画般的面庞,这样看起来倒是显得小了几岁一般,分外让人怜惜。
晨曦轻轻洒落在他的身上,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日影便也随着晃了,看起来倒像个梦。
云歇面上露出一份极温存的笑意,心中却有些酸楚,他想起来两人之间无法提及的那场混乱而又粗bào意乱qíng迷,顿时感觉似乎有一根尖利的刺钩入心底。看着江寻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被子散开一点,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云歇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为他掖了掖被子。
他掖过之后愣了愣,想到原本的初衷是来叫人起chuáng的,自己恍然一笑,又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江寻意道:“阿寻,阿寻?起来了!都什么时辰了!”
江寻意动了动眼皮,只觉得头痛yù裂,眼皮沉的像是压了东西一样,不耐烦地将云歇的手扒拉开,翻了个身背向他。
云歇无端觉得可爱,不由一笑,笑过之后立刻又觉得有些不对,眉头蹙了起来,加重了力道:“阿寻?你怎么了,快醒醒!”
声音聒噪如同魔音穿脑,江寻意终于不qíng不愿地睁开了眼睛半撑起身来看见云歇,不满道:“一大早的,你gān什么啊!”
云歇神qíng凝重,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捏着江寻意下巴,将他的头转向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一大早?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
江寻意拍开云歇的手,自己一手捂着额角坐直了身子,茫然看看窗外又看了看云歇,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见?”
云歇心中担忧,连跟他开玩笑的心qíng都没有了,右手双指并拢搭在江寻意的颈侧感受了片刻,又分别按了按他的额角和眉心,犹疑道:“没有异常,看着不像是着了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江寻意掀被子下chuáng走了两步,云歇伸手想扶他,江寻意却摇头道:“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以他的本事这就是十分奇怪的事qíng了,两个人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有些许不安,江寻意心里有事,更是发虚,他不好跟云歇说,只能若无其事地道:“你来找我gān什么?”
云歇按下担忧,心里面暗暗记住这件事,道:“我看你睡到现在,从昨晚开始有没有吃什么东西,叫你起来吃口饭再歇着。”
他说完了话没听见江寻意回答,有些奇怪地看他,江寻意突然道:“你说如果……”
云歇道:“什么?”
江寻意顿了顿,道:“你说如果我早上不想喝粥……行吗?”
“……行,你想吃人ròu都没问题。”云歇皮笑ròu不笑地道:“不愿意说拉倒,你何必呢。”
江寻意知道云歇这样说,实际上还是很想问自己怎么回事的,他叹了口气,还是什么也没说,拍拍云歇的肩膀道:“等我换件衣服,咱们出去罢。”
因为之前的一番恶战,几乎修仙界半数以上的人都聚集在了灵隐山。一大清早便到处都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修士,不时有人上前同云江二人打招呼,江寻意烦不胜烦,戳了戳云歇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前方有一个人怒斥道:“丢人现眼的贱人!你还活着作甚么?那个jian夫是谁,你到底说是不说?!”
听到这样的话,江寻意身为此间主人就不能无动于衷了,他快步走过去一看,立刻收起不耐烦的表qíng,格住一名背对着二人的老者挥下去的手,将跌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护在身后:“封家主,你这是在gān什么?”
封薛的脸色本来就十分不好,再一看是江寻意,悻悻把手收了回来,表qíng看上去有点忌惮,又好像有点不屑,道:“江公子,这是我封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cha手了罢。”
他伸手要打的那个人,正是亲生女儿封秋。
江寻意最看不得封秋受委屈,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亲爹,毫不客气地挥开封薛的手,转身想把封秋扶起来。
他的手伸过去,封秋却突然尖叫一声,向后缩了缩,江寻意一愣,云歇已经从旁边走过来,有意无意挡开了江寻意,自己把封秋扶住。这一次封秋倒是没有闪避,看的江寻意颇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云歇扶着人,却没有正眼看过封秋――他原本也只是不愿意江寻意和她接触而已,接着刚才的话对封薛道:“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灵隐山的地界,封家主你既然不想让他人知晓,又何必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教训女儿呢?回去关起门来,你就是把人打死别人也不知道。”
云歇的话开了一个无差别攻击的地图pào,封秋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江寻意皱眉,到底顾忌着云歇的面子没有开口,只是暗暗从背后踹了他小腿一脚。
封薛被云歇也得哑口无言,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失了分寸,只得道:“是老夫一时恼怒忘了分寸,江公子见谅。”
江寻意问道:“所以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让封家主这么生气?”
“江寻意,你还有脸问?!”远处有话音传来,一名黑衣青年缓步而来,身后带了数名弟子,轻袍缓带,腰悬长剑,他的相貌不能说不英俊,但眉宇间隐隐有种bào躁浮华之气,看人时带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神qíng,看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江寻意道:“……这谁?”
云歇笑道:“晦宁派掌门陈远信,刚继了他爹的位没几年,平时没多大名气,怪不得你不认识,不过我瞧着他好像挺讨厌你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压低音量,陈远信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江寻意道:“现在应该更讨厌你罢。”
云歇微笑道:“我是为了谁?”
江寻意无言以对,云歇忽然又压低了声音:“阿寻,我怎么觉得最近找咱们麻烦的人特别多?”
江寻意没有回答,他觉得云歇纯属被自己带累了加上嘴欠讨人嫌,还是找自己麻烦的人比较多,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是反派,他要死了。
陈远信被云歇这样一激,也没有心qíng再卖关子,冷声道:“你色胆包天,qiángbào封秋,行事如此下流无耻,枉为名士!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如今站在这灵隐山上,面对着你灵隐派祖祖辈辈的英魂,江寻意,你不羞愧吗?!”
江寻意真的一点也不羞愧,他的内心平静如水,甚至还有些想笑――陈远信的台词一个字都没有念错,但重点在于他记得清清楚楚,他骂了系统一顿之后就去睡觉了,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做过,这剧qíng衔接的也太牵qiáng了!
云歇则直接笑了出来,道:“陈掌门,你是没睡醒呢?还是没吃早饭饿晕了头了?”
江寻意的唇角还没有扬起,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看见封秋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方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泠泠如同秋水,又带着些哀婉yù绝的神色,他微微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封薛怒道:“封秋!你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江寻意?!”
这句话传入江寻意的耳中,又好像重重撞上了他的心脏,一时间神魂巨震,他身子晃了晃退后一步,道:“秋师姐,你真的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哑了,因此声音极轻,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很快被其他人或愤怒或激动的声音压了下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封秋身上,只见她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道:“你们……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本来就是个不祥的人,我不配……”
封秋几乎说不下去了,然而她心中多少惊涛骇làng囿于方寸之间,却只能三缄其口,旁观之人无法理解,冷眼将她的挣扎看成茶余饭后的笑料。她几乎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都在议论自己,用眼神和唇舌组成的刀锋一寸寸将人凌迟。
“是,是他!”封秋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她用手掩住脸,嚎啕道:“就是寻……是江寻意,是他qiáng迫我,是他毁了我!我本以为……本以为我还有资格妄想一下可以和阿歇在一起,可是现在什么都毁了!你们硬要bī我说出来,现在我说了,你们满意了?!”
她素来行止温柔,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一时间四下都没了声音,连云歇都不说话了,他的手依然稳稳扶在封秋的手臂上,细看起来却十分僵硬。
第40章 不离不弃
江寻意听见封秋说了这么一段话,心底也陡然升起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和绝望,他甚至不能分辨这是自己的真实qíng绪,还是源于剧qíng对于“江寻意喜欢封秋”这个设定的影响,他血气上涌,头晕目眩,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封秋的那句话――“毁了,什么都毁了”!
在这一瞬间,原主的qíng绪蜂拥而至,江寻意甚至有片刻忘记了现实。他好像觉得,封秋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实话,她所指责斥骂的那个罪魁凶手,就真的是自己。
半晌,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云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开封秋把手负在身后,以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不大平静的心绪。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是多么的恐惧。只是因为怕江寻意多心,脸上还是要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qíng,不带半分犹疑地道:“秋师姐,你可能是糊涂了,阿寻绝对不会这样做。你受了委屈,这样的心qíng我能理解,可是这种事却是不好乱说的。”
封秋瞪大眼睛看着他,其中有多少qíng意就有多少心碎,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滚落下来,脸色灰败,简直像个死人了。
她颤抖着手微微拉开自己裹的紧紧的衣领,露出一点修长的脖颈,上面的痕迹触目惊心,江寻意只看了一眼,眉心就是狠狠一跳。他一咬牙,突然快步走上前去,还没有等封秋惊恐闪避,江寻意已经飞快地出手阻止了封秋下一步打算拉开衣服的动作,低声道:“不要这样。”
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声音却是嘶哑暗塞,封秋像被烫了一下,推开了江寻意的手,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的神qíng没有让人看清,就已经垂下去了。
当然,人人都会认为,她是在痛恨。
江寻意被封秋这样一推,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jīng致凸出的腕骨和线条优美的手臂,一道鲜红的血痕也就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得格外明显。
陈远信眼尖道:“江公子,你的手臂上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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