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冷笑道:“借口。天下修仙门派中,原本一向以你灵隐同我阳羡为尊,好不容易叫他们逮到灵隐派一分为二实力大减这个好机会,你又被抓住把柄,怎么能不大加利用以从中牟利?哼,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另一头,江漠楼不为所动,冷冷对陈远信道:“那就先杀了你!”
话未完,剑气森然呼啸而出,锋刃未至,罡气已激的人的衣袂飒飒而起,陈远信先是一凛,转眼间神qíng又放松了下来,唇角竟渐渐弯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同样拔剑出鞘。
然而刚刚拔出,他的剑刃却顿住了。
两根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夹住了明晃晃的剑刃,浅蓝衣衫的青年优雅地侧身而立,露出半边无瑕的侧脸。
“江―寻―意!”陈远信一惊之下看清了阻拦自己的人,气急败坏地吼起来:“江寻意,你怎么还不死?!”
江寻意双指并拢,夹着那柄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眉宇间俱是嘲弄。
“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他说。
江漠楼那一下子差点没收住,若不是云歇随后在他手腕上格了一下,江寻意身上就要被他亲手戳出个窟窿,虽然知道以师兄的身手不大可能,还是后怕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样怒道:“胡闹!”
江寻意一愣之下笑了出来:“你这小子,反了你了。”
江漠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憋憋屈屈把剑重重还回剑鞘,他以为这人出事了的时候,心痛难言,只觉得只要江寻意能够平安回来,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结果见到了人,发现他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是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说什么也给不出个好脸。
江漠楼从小就别扭,江寻意对付他驾轻就熟,笑了笑道:“知道你见着我高兴,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喜悦之qíng一会再表达吧。你先说说,目前是个什么qíng况?”
江漠楼:“……”他很郁闷,又不能不说,只好不qíng不愿地讲了始末。
原来江寻意和云歇莫名其妙跟着一个老和尚消失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江寻意复活不是小事,云歇又敌友难辨,这次要是不趁着云歇昏迷不醒的时候将事qíng做个了结,恐怕日后遗患无穷,于是开始分头到处找人。
他们去了哪里,江漠楼自然更加要找,只是人人都知道他和江寻意打小的师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江漠楼又是担心又是烦躁,索xing趁人不备放倒几个,自己绕了条路过来找人,连两个徒弟都扔在了后头。半路上又发现陈远信居然还跟在后面,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江寻意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着江漠楼讲述,夹住陈远信佩剑的两指却一动不动,陈远信拔了一会没□□,急于脱身之下就想松开剑柄立刻离开,却没想到,他的手好像被黏在剑上一样,想放都放不开了。
云歇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围观,江寻意看他一眼,转头向江漠楼道:“漠楼,趁他们找过来之前,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罢,带着你那两个小崽子先回灵隐山去,稍后我脱身了立刻捎信给你。”
江漠楼知道江寻意是担心他在这里立场为难,很容易多搅和一个人进去,拒绝道:“我不走,没什么可怕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装作不当回事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你没受什么伤罢?”
江寻意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人语,难得没有调侃江漠楼,摆手道:“我好得很,就云歇受了点小伤,现在也……”
江漠楼立刻不感兴趣了:“嗯,这是好事。”
云歇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着江寻意:“阿寻,你看看他……”
江漠楼哼一声:“装模作样。”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江寻意火大道:“漠楼,赶紧走,难道我还能没有自保之力吗?灵隐派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不在山上,小心被别人趁机钻了空子。”
江漠楼心中一凛,他对于yīn谋方面原本不是十分擅长,但自从江寻意出事之后,面对长辈和外界的压力一个人撑起灵隐派,短时间里已经成长了不少,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犹豫片刻,抬头看向江寻意。
江寻意冲他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又道:“顺带帮我办件事。”他冲着江漠楼附耳低语几句,拍拍他肩膀问道:“是不是时间有点紧,来得及吗?”
江漠楼道:“巧了,人我已经带了出来,稍后便可送到。”
江寻意微笑道:“懂事。那你走罢。”
“好。”江漠楼攥紧剑柄:“姑且信你一次,不过若是一个月之内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听你的。”
江寻意笑道:“真是怕了你们这种人,动辄就是一辈子一辈子的。人的一生那么长,哪里就这么简单了――得了,快滚吧!”
江漠楼又伸出手指,警告xing地一点云歇,转身几个起落就没了影子。陈远信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江寻意掌心突然凭空燃起一簇火焰来。
这团火焰就像是在他肌肤上直接烧起来,江寻意的手却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红色的火苗衬着白皙的皮肤,反倒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火焰一寸寸脱离江寻意的手掌,顺着那把佩剑蜿蜒而上,剑刃顶端很快就黑了一块。
陈远信万分惊恐道:“你要gān什么?住手!啊――”他说到最后,忍不住惨叫起来。
修仙之人到了一定年龄均会有自己的佩剑,名剑有灵,这剑一旦入手,便与主人息息相关,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江寻意用自身灵力凝结成的真火生生将陈远信佩剑的一端融化,无异于重创对方的元神,这种痛苦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陈远信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云歇面带微笑抱臂看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江寻意却猛地停下手来,神色有几分异样。
云歇一愣,忙道:“怎么了?”
江寻意用脚尖拨了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远信,皱眉道:“废物,我本想从他身上问出点什么来,结果话还没问,人就这么晕了。”
云歇拍拍他肩膀笑道:“这有什么,你想问,我再给你叫几个人就是了。”说完话,他举手遥遥向着远处喊道:“哎,那边的兄弟是不是在抓江寻意啊?他在这里呢!”
江寻意:“……”
第46章 我心匪石
云歇笑嘻嘻地向江寻意道:“你这个名字真好使,只要一喊,立刻能引来一大票人。”
江寻意活动手腕,似笑非笑:“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云歇,你想死早说啊。”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附近寻找他们的修士也已经纷纷向这个方向围拢,江寻意暂时收手,云歇打招呼道:“一夜不见,大家都憔悴了不少啊。”
然而最先赶到的人却既不是自慧散人,也不是封薛,云歇看了看面前几张熟悉的面孔,诧异地扬了扬眉。
江寻意道:“这不是你的爱将严启新吗?连阳羡宗的人都赶过来了,看来这次的事闹得不小,我还真是有面子。”
“那当然,谁敢不把江公子放在眼里啊。”云歇笑着答了一句,语气亲昵。随后他把目光转向严启新,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启新,看不出啊,原来你还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带着兄弟们来看大戏的?”
严启新听出了云歇语气背后隐隐的不悦,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启新自作主张,将各位师弟带下山来,请宗主恕罪。”
云歇年纪不大,虽然是阳羡宗宗主,却不是大弟子,严启新按辈分来说还是他的师兄,这样在外面一跪可就不大好看了,江寻意皱了皱眉头,见云歇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口道:“严师兄,云歇没有怪你,你还是先起来再说话罢。”
严启新犹豫了一下,道:“多谢江师弟。”眼睛却看着云歇。
江寻意一开口,无论云歇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不会驳他的面子,于是跟着道:“起来罢。说说,你们来gān什么的?”
他不问这句话还好,这样张嘴一问,面前刚刚站起来的几个人又一同跪了下去。
云歇:“……”
严启新道:“宗主,请您跟弟子们回山罢!”
云歇脸色一沉,默了片刻,他心中不快,剑眉反而戏谑地挑起:“我的事qíng还没办完,回山作什么。严启新,你三岁吗?离了我活不了?”他说罢,还不忘冲着江寻意加了一句:“阿寻,你说说这话的如果是你,该有多好。”
江寻意没理他,皱眉问道:“阳羡宗出了甚么事吗?云歇,不如你先回去看看,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再去找你。”
严启新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愧色:“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压低声音向云歇道:“宗主,师尊在世的时候,常常说您生来聪颖异常,是不世出的奇才,你怎么会不明白这天下间的事qíng从来就分不出来个是非对错的道理?我知道你和江师弟qíng同手足,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说实话,我也不信!可那能怎么样呢?那些人里面,有几个关注这样的事qíng是真是假?他们只是恨不得落井下石,将这些年来风头正劲的灵台双璧拉下来而已。灵隐派分崩离析,已经没得救了,可是宗主,阳羡宗还需要您啊!您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一定是受苦了,还是跟我回山罢!”
他这番话说的发自肺腑,入qíng入理,恰恰说中了江寻意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虽然早就知道云歇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以江寻意的能力,完全不用依附于任何人的光环而生存,他可以毫无愧疚地挖系统的墙角,却万分不愿意带累云歇,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行为失去了那原本应该拥有的命运青睐。
所以说他现在想要洗白自己的污名,想要一点点让系统失去力量,改变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在改变云歇原本应该轻松写意的人生呢?
相较之下,当事人云歇自己反而冷静的可怕,他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开口说话时依旧带着惯常那种吊儿郎当的口气:“严启新,这么久不见,口才有长进啊。要是什么时候你的脑也像你的口才一样长进的这么快,那本宗主就最欣慰了。你也说了,人家看不惯的是灵台双璧,不单单是江寻意一个人,我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小时候读了那么多的书,你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没有听说过吗?”
见严启新不死心,开口还想说什么,云歇顿时敛去笑容截口喝道:“你还需要我下第二遍令吗?带着其他人,回山去!”
“行了,留下罢。”江寻意终于懒洋洋地开口了。他就是心烦也只是在想自己拆系统的台会不会对云歇的命运有影响,却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像严启新说的那样成为云歇的拖累,处处都需要他保护――这个二愣子的嘴里,江寻意简直觉得自己被形容成了一个祸国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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