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意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所以你过去说的那些都是……”
即使事先已经知道了,但想一想这是和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人,称兄道弟,并肩作战,突然要给对方换一个角色,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你那不是和我逗着玩吗?”
“你不信?”云歇深吸了口气,冷笑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满口胡言乱语,从来就不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可是江寻意,我云歇虽然不像你一般语出必诺,但你好好想一想,关于你的事qíng,我何曾有过虚言?其实一直以来,以为我在开玩笑的,只有你自己罢了!”
江寻意定定地看了云歇一会,出人意料的既没有震惊,也没有bào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歇憋了太久,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缓过劲来,想想自己刚才说过什么,顿时紧张成了一根木头桩子,连喘气都不会了。他脸上好歹还依靠着多年的定力勉qiáng维持住了面瘫一样的威武霸气,心中却是惴惴,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江寻意的神qíng,只觉得似乎对方一句话就能判定他的生死。
其实他活了这么些年,一直杀伐果断,任意妄为,尚在少年时就被无数人高高地捧着,根本不是这样xing格的人。可是没法子,他只是太喜欢、太喜欢江寻意了,喜欢到自己都变得卑微。
这番装模作样糊弄糊弄别人还可以,江寻意和云歇认识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那副人模狗样之下怂的不忍直视的内心,忽然间“噗嗤”一笑,几分纠结几分不解全部都没来由地烟消云散,只觉得既然把小命捡了回来,这世间的事开心就好,实在无需想那么多。
他伸手勾了勾云歇的下巴道:“你板着脸gān什么,这是想和我打一架吗?还不赶紧给大爷笑一个。”
云歇素来知道江寻意xing子烈,本来就要顶不住了,比起那样柔肠百转的暗恋,他更怕对方就此与自己割袍断义,本想说点别的来挽回刚才的蠢话,这时候一愣,顿时忘了下面要说些什么。
江寻意的手指仍然放在他的下巴上,那一块肌肤上的感官一时间被无限地放大,云歇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冷玉般的指尖上面温润的触感。
他不敢置信地对上江寻意的眼睛,见对方向着自己微微一笑。
四目相接,云歇陡然明白了江寻意的意思,顿时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来,霎那间眼前仿佛万万烟花盛放,简直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他原本口才出众,这个时候却觉得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哽在那里,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痴痴地看着江寻意,嘴角却越扬越高。
“……云歇。”江寻意道:“不是,你怎么这么爱哭,你擦把脸再说话行不?这眼泪都蹭我衣服上了。”
云歇心花怒放,qíng绪激dàng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江寻意:“……”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他收回手去:“得了,当我没提过。给我看看你的伤,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的话没能说完,云歇忽然一把握住江寻意还没有完全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反客为主扣住他的后脑,倾身吻了下去。
江寻意本能地一挣,云歇却吻的忘qíng,力道越来越大,把他箍的半点也动弹不了。他的动作有些生涩,神qíng却无比虔诚,仿佛一生热忱一世豪qíng,都寄托在这里了。
这个带着血腥味、又说不出来微微甜蜜的亲吻仿佛刹那间带来了万丈红尘,也让江寻意那颗虚飘飘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一点不能习惯的别扭似乎也渐渐地散开了。
良久,云歇才放开他,腾出左手极温柔地抚了一下江寻意的面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又忍不住笑了。
江寻意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自若,只觉得云歇的眼睛又深、又亮,这样的距离对视起来更加要命,耳根子有些发烫,脸上偏偏还要端着,抬手拍了云歇一下:“起开点――看你这埋埋汰汰的,蹭我一身血。”
说完这句话之后,江寻意自己的唇边却也绷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的容貌轮廓本来极为分明,眉峰如剑,侧颜冷峻,素来面部表qíng波动不大,然而这样一展颜,顿时有种chūn花满庭的灼灼华美。
云歇原本也笑着看他,笑着笑着,却突然痴了,眼眶依旧红着。
江寻意渐渐找回了两个人相处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抬手在云歇眼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云歇,回魂了!”
云歇刚要说话,一瞥眼却看到了江寻意受伤的手,顿时心中一痛,消了再次亲上去的**:“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江寻意满不在乎:“没什么,骨头已经接好了,不过是外伤而已。你放心,我的状况绝对不会比你更糟。”
江寻意越是这样不当一回事,云歇心里就越难受,他qiáng行把江寻意拽到身边来,查看他的伤势。看见江寻意手掌和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头紧皱,脸色yīn沉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宣离这个王八蛋,我只恨不能再杀他一回!”
江寻意真的觉得这伤没什么,本来想像往常一样推开婆婆妈妈的云歇,可是手都抬起来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收了回去,任凭云歇给他看伤,但看着云歇一脸心疼,还是忍不住道:“行了,你再皱眉头就要出褶子了。快收回那种眼神,老子现在好得很!”
云歇将江寻意的伤包扎妥当,又拢好了他的衣襟,又笑又叹道:“唉,可惜英雄无奈是多qíng,只要见到你受苦,我就没有办法,你说这可怎么好。”
江寻意举手道:“停!别ròu麻了。”
他作势挽了挽袖子,借着低头的动作掩去了面上的一抹不自在:“你今天可没少骂我,手伸过来,我倒要看看咱们云大宗主是多么英明神武,机敏睿智的全身而退的。”
当初宣离的一魄是他封印的,江寻意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封印已解,他虽然嘴上调侃,心里其实也是颇有些担忧,却没想到给云歇一把脉,只觉得对方灵力顺畅,魔气全消,竟然连伤势都轻了许多。
江寻意:“……”
虽然他也的确不希望云歇受伤吧,可是凭什么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会就没事了,自己却还半死不活的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主角光环快要把人闪瞎了好吗!
云歇见江寻意一脸震惊,忍不住一笑,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拉至唇边亲了亲,放柔了声音:“你也知道我阳羡派出来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禁打,更何况这魔气困扰了我多时,如今一除,更是浑身轻松……阿寻,你别担心,只要你自己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安稳。”
云歇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脸上,江寻意耳根子发热,脸上故作镇定:“我我我我当然没有担心,你这人皮糙ròu厚谁不知道。”
云歇忍了又忍,终于嘴角一松,哈哈大笑,江寻意怒道:“你再笑我就杀了你……”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卓正凡隐隐的喊声:“云兄,是你在崖下吗?找到寻意了没有?”
江寻意扬声道:“正凡,我们都在!”
他从宣离那里将自己的剑拿了回来,同云歇一起上了崖,发现不但卓正凡领着一帮被救出来的修士赶了过来,连余弘和齐十九都跟他们碰头了。
余弘见了他立刻扑上来,一把搂住江寻意的腰,简直喜极而泣:“师叔!”
他还没来得及哭诉自己的担忧之qíng,已经被人拎着后领子提了起来,放到一边,云歇笑眯眯地道:“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一样?”
“云师叔。”余弘打了个哆嗦,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眼睛还看着江寻意:“师叔,你没事吧?”
江寻意伸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似笑非笑:“好得很。还有力气问一问,余少侠没事跑到焰极门山头gān什么去,想给自己找块好坟地是吗?”
余弘噤若寒蝉地低下头,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做小媳妇状,不敢再多话了。
江寻意抿了抿嘴暂时放过了他,站到一边假装听着卓正凡和云歇说话,心中却隐隐生出疑惑――眼下云歇并没有如剧qíng所说那样,最后炼化了宣离魔君的魂魄获得力量,系统的能量值又削弱了,同时他成功完成了救下余弘这个紧急任务,又将能量补回去了一点,这些和预料的没有差别,可为什么宣离都死成渣子了,【查明真相】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这一次的任务线居然拉的这么长,要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真相?
他正在这样想着,忽然间觉得脑子一晕,竟然发现系统的能量条一下子向前增长了不少。
江寻意不由一惊,他所完成的任务能量值已经加完了,却不知道这一出是哪里来的,然而那能量条只是在增加的时候一晃而过,他再想看时却没有了,只好作罢,只能暂时先把这事记下来。
虽然穿越到了古代,却感觉人生还是活在一团雾霾中,不开心……
卓正凡正在一边对云歇道:“……全都被你料中,所以现在焰极门只剩下残兵败将,成不了气候了。照我的意思,有的人罪不至死,我想把这里整顿一下,成立一个新的门派,所以打算留一阵子。”
云歇笑吟吟道:“好事啊,需要我调派人手给你帮忙吗?”
卓正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云歇有点不正常,虽说平日他言谈之间唇边也总是会带点笑意,不过今天那表qíng却是格外chūn风满面,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雀跃,把一句愿意帮忙的话说的像吟诗作对似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卓正凡不由偷偷看了江寻意一眼,却见他抱着剑站在旁边,正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看上去倒还是挺正常的。
“不用了,多谢云兄。”卓正凡道:“我这里人手足够,你和寻意都是门派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离开山上这么久只怕也攒下了很多事,还是快回去罢――再过两个月,试剑大会不是也该开始了吗?”
云歇倒还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试剑大会算是修真界的一件盛事,十年一次。弟子之间相互切磋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世家就要于此会上重新排名,因此各派掌门都十分重视。更何况阳羡宗和灵隐派已经并列榜首百年之久,这一次灵隐派分崩离析,阳羡宗更加成为人人瞩目的焦点,云歇就是再不着调,该管的事也是从来不会耽误的。
江寻意听见“试剑大会”四个字也回了魂,立刻道:“不错,漠楼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会之前我也要回去看看。”
云歇听见“漠楼”两个字,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江寻意瞥他一眼道:“牙疼吃药。”
卓正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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