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天没仔细看,这会儿把这对银耳坠子拿在手上看,才发现是榴花的式样。虽是银的,但手工不错,要是拿去当铺里头,应也能当些钱。
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犹豫了下。她想起陈致远那天拿银耳坠子送她时的情形。他平日里话不多,行事也稳重。但那日他送耳坠子时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跟他平时的样子不大一样。她拿着银耳坠子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听人说过,再值钱的东西,进了当铺也得被人贬损得一文不值。想到这里,她把银耳坠子又收了回去,起身把首饰匣子重塞进了床底下。
“娘,刘婶子来了。”
门外是巧心的声音。
“哎,来了。”木蓝应了声,把桌上的银元拿帕子包起来,塞回了褥子底下,这才起身去开门。
根生娘进了屋,拉着木蓝坐下,说,“今儿隔壁摊子的人那么说,我寻思了一下,你要不再好好想想?万一要是……”
“不用想了,我都想好了。凡事都有风险,这风险我愿意担。”木蓝说。
根生娘见她已拿定了主意,于是又问她,“盘铺子得用钱,你钱上头紧不紧?”
木蓝叹了口气,“实话说,还差一点。”
根生娘没说话,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要是你手头紧,我这些年倒是攒了些钱……也不多,大概二三十块银元。全借你不行,我得留些傍身,要不借个十来块给你?”
木蓝不想收这钱。根生娘一个人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卖豆腐利钱也不重,这二三十块大洋,也都是她每日起早贪黑干活,吃用俭省,从牙缝里抠出来攒下的。要是拿了她的这钱,木蓝心里不安生。
“这钱我不能收。我再想想法子,总归有办法的。”木蓝说。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院门响了。
接着又听到巧心在院子里喊,“爹?”
原来是陈致远回来了。 根生娘听说巧心她爹来了,起身就要走。
“巧心她爹好不容易回趟家,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炉子上还烧着水,先回去了。”
陈致远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正房里有人说话,接着就看到根生娘打起门帘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同一个巷子里住着的街坊。他从前见过几回,都是阿宝把人家根生打了,根生娘找了到家里来。因此,他看到根生娘的第一反应就是,阿宝又闯祸了?接着就下意识地往蹲在院子里的阿宝那儿望去。
阿宝正蹲在鸡窝前,盯着母鸡孵蛋,似乎觉得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是他爹正盯着他看。而他爹的旁边,站着根生娘。
阿宝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爹,我没和根生哥打架。”
根生娘也笑着问他,“巧心她爹,你从十八里铺回来了?”又说,“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找巧心她娘说会儿话。”
陈致远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觉得奇怪,她什么时候和根生娘走得这么近了?
木蓝见他回来了,也是有些纳闷。往日他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回一趟家,怎么这次才走了五六天,就又回来了?
“哦,没什么事,就是惦记你跟几个孩子,回来看看。”陈致远似是看出了她的诧异,解释说。
木蓝点了点头,告诉他说,她打算在南街盘下一间小铺子。往后不摆摊了,开铺子。
“这是好事啊。”陈致远虽有些意外,但很是赞同。但他也不是个迂腐的人,早些年看着他爹做买卖,也有些耳濡目染,清楚这里头的门道。于是又问说,“盘一间铺子,得不少钱吧?可惜咱家现在攒的钱还不够。”
有件事他一直没和木蓝说。自从他知道木蓝想盘一间铺子的心愿后,就特地留意了起来。他跟人打听了,在南街租一间铺子卖吃食的本钱大概得多少。心里有了数后,他就开始攒钱。
平日里的吃住都是在王员外家,不花钱。他为数不多的花费,就是回家时搭驴车的路费。为了省钱,他这些日子回家,都没有搭驴车,是走路往回赶。虽然累,也比驴车多费些时间,但想到能省下些钱,多攒点本钱,他就觉着值得。再有就是他从前喜欢买书,但最近一段日子都忍着没买,这也省下了一笔钱。王员外家逢年过节的打赏,他也都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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