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原来也是阔绰过的。陈致远的爹,也就是巧心的爷爷在世的时候,这县城最繁华的北街有半条街的铺子都是陈家的,那时候在正源县提起陈半街来,没有人不知道的。
等陈致远的爹没了后,家业到了陈致远的大哥陈致安的手里,却是败落了下来。
再后来,败落得不成样子了,兄弟两人就分了家,巧心她爹陈致远最后分到了这么一个小院子。
院子虽小,但好在房契地契是自己的,而且陈致远一家也刚好够住。木蓝住北房,北房是正房。巧心巧灵两姐妹住东房。陈致远回家的时候,则是跟阿宝两个住西房。
眼下正是盛夏。木蓝把屋里的被单拿出来洗了,挂在院子里晾干。又把褥子抱到院子里晒。
屋子里的陈设没几件,但上面都积了灰。木蓝打了盆水,擦了好几遍,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到了饭点,她摊了几个玉米面饼子,又看到灶房里腌着一缸咸菜,就取了些出来切成细细的丝,就着饼子吃。
厨房角落的柜子里,还藏着个装鸡蛋的篮子,篮子里只剩下三只鸡蛋。这些鸡蛋是原身舍不得吃,留着给儿子阿宝补身子的。木蓝拿这三只鸡蛋煮了荷包蛋,盛了三碗。
一碗给大病初愈的巧灵吃,一碗给瘦骨嶙峋的巧心吃,还有一碗自己吃。
“娘,你咋把我的鸡蛋给她们吃!”阿宝不满地嚷嚷道。
这是木蓝穿过来后,第一回见阿宝。不是在病榻前,而是在饭桌上。
“你的鸡蛋?你下的?还是写了你的名字?”木蓝问,“你叫它一声,它应么?”
巧心放下了筷子,把手底的碗往阿宝那边推了推,“娘,我还是不吃了。给弟弟吃。”
“你吃你的,别管他。那一篮子鸡蛋,他吃了不少。我看他身体壮着呢。倒是你和巧灵,看着瘦瘦小小,得补一补。”木蓝说。
到了晚上,木蓝铺好了被褥。晒了一个下午的褥子,变得干燥蓬松,闻着有阳光的味道。木蓝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陈致远进了家门,着实吃了一惊。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看着整洁了许多,只一日的工夫,就变得窗明几净了起来。
“爹,你回来了?”巧心刚跟她娘从正房出来,打算去灶房,就看到她爹正站在夕阳下的院子里发呆。
陈致远长得英俊,个头也高,早年陈家还阔绰的时候,是好好念过一阵子书的。
他生得聪明,别人读十遍才能记住的,他读一遍就能记下来。且性子又沉稳,读书的时候坐得住。因此,左邻右舍都对他爹说,这孩子瞧着有出息,将来是要中举人做大官的。
陈家几代人都是生意人,当年,陈致远的爷爷从学徒做起,做成了掌柜的,在北街买下了两间铺子,一间卖茶叶,一间卖皮货。这两间铺子到了陈致远的爹手里,变成了半条街的铺子,以及三百亩的良田。
陈致远他爹当年最大的心愿不是把半条街的铺子变成一条街的铺子,或是把三百亩的良田变成三千亩的良田,而是陈家能出个读书人,走上仕途的路子。
他爹在世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自古以来,人说‘士农工商’,买卖人就算再有钱,旁人也看不起。”又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因此,他爹从十里八乡请了位最有学问的先生来教他。等到兴起了新学,又送他去了新式的学堂。
陈致远学的是经邦济世的学问,他哥陈致安学的却是做买卖的门道。可惜的是,陈致安学做买卖没学精,家业传到了他的手上,半条街的铺子没了,三百亩的良田没了,陈致远的书也就读不下去了。
不过,陈致远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不想为了读书,而让妻儿饿着肚子,于是就在旁人的引荐下,去了十八里铺的王员外家里做了教书先生。这一做,就是六年。
十八里铺离县城远,他隔个十天半个月才回一趟家,带些银钱回来。
前天巧心搭着隔壁张家的驴车到十八里铺找他,说是妹妹巧灵病得不轻,他就跟王员外告了假,回了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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