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她也不想跟刘振德那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她听店里的客人闲聊时说起过,说是复辟没有成,刘振德在北平的靠山倒了。但他是个惯于见风使舵的人,见风头不对,立马转头投靠了洋人。这年头,有不少的租界,不说沪市,就是北边的天津卫和青岛,南边的广州都有。洋人暗中支持的军阀势力也不尽相同。总之,世道越是乱哄哄的,洋人便越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得了不少的好处。木蓝也听店里的客人背地里骂刘振德是个卖国贼,都以正源县出了个这样的人为耻。
与阿宝巧灵的表现不同,巧心一路上都很安静。她沉默着没说什么话,只是偶尔往马车外张望一眼。
木蓝看出了她情绪不对劲,问她,“想什么呢?”
巧心没说话。她心里内疚,觉得都是自己连累了全家,这才放着好好的铺子不开,要背井离乡去外面闯荡。到了省城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子要怎么生活。因此,她并不像弟弟妹妹那样,听到要去省城就雀跃。她想的事多,自然心情沉重,于是便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木蓝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她说,“塞翁失马的故事你没听过?到省城去,并不见得一定是坏事。也没准是件好事呢。”
马车在路上走了两天,第二日的傍晚,便到了省城。木蓝结了马车钱,带着三个孩子下了车。阿宝四处张望了一下,问:“娘,这就是省城啊?”
省城的街道比正源县最繁华的北街还要宽敞得多,也繁华多了。路上有小汽车,有黄包车,车来车往。路上的人也很多,穿着打扮也比正源县城要时髦一些。
“饿了吧?”木蓝问。“咱们先找个馆子吃饭。”
省城是大地方,路边就有好几家馆子。木蓝带着几个孩子,进了一家看上去不怎么贵的面馆。
他们坐下后,要了几碗打卤面。几个人在路上啃了两天的饼子,再加上这会儿肚子饿了,觉得这面好吃极了,连里面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阿宝打了个嗝,抹了抹嘴,说是吃饱了。
巧心吃饱后想起来了个问题,“娘,天都快黑了,咱今晚住哪啊?” 木蓝叫来店里的伙计, 结了面钱,又顺便跟他打听了一下,这里附近哪有旅店。
“顺着这条街往前走, 到了路口右拐, 有一间春来旅社。”伙计道。
木蓝道了谢, 带着几个孩子, 拿着行李,按照伙计指的路, 出门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春来旅社。
这里看着条件有些简陋,但房价也便宜。木蓝虽在破棉袄里缝了不少银元,但出门在外,还是俭省为上, 往后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说了,吃完饭天都黑下来了, 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还有别的旅店,只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今晚只剩一间房了,就在这走廊右手边最后一间。”春来旅社的伙计说。
木蓝拿了钥匙, 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旅店走廊尽头的房间。一打开门, 就是一股子霉味。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床,没有多余的陈设。他们把包袱放到地上,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这是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景象, 想来已是夜幕降临, 黑漆漆一片了。
阿宝和巧灵都困了,打着哈欠靠在床上,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木蓝起身走到门边,这门没有锁头,只在门后有个木插销。木蓝插上插销,心里还不踏实,就把靠墙放着的一只掉漆了的脏兮兮的搪瓷脸盆立在了门上。要是半夜门开了,这脸盆倒地,也能给她们提个醒。床不宽,目测最多一米二,阿宝跟巧灵睡下,木蓝和巧心就没地方睡了,两个人坐在床尾靠着墙睡了一晚上。
好在一夜平安无事,门背后立着的脸盆也好端端保持着原样。木蓝叫醒几个了几个孩子,带上行李出了旅店,打算今天先找到落脚的地方。住旅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花钱不说,住着也不舒服。
他们在街上找了个摊子,坐下买了几碗红薯稀饭吃,又顺便跟摆摊子的大娘打听了下附近哪里有租房的。大娘摇头说不知道,叫他们在这附近的几条巷子里找找看。
这附近有几条巷子,住着不少人家,正是早起挑水做活,人来人往的时候。木蓝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打听到谁家要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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