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上是一桩宅子的详细剖析图,从前庭到后院、每条过道穿梭的长廊,甚至连每间屋舍的内部摆设都详细的描绘出来。
图纸很大,足足占了一整张茶台,手中握着毛笔,沈沐微微前倾着身子,提笔在空白处写字,时不时停下思考片刻后,又再次落笔,神色十分认真。
天气已开始逐渐回暖,日头正好的上午气温颇暖,微风轻轻拂过时,脸上还能感受到温暖热意,十分惬意。
不知多久后,沈沐终于放下毛笔坐直身子,看着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轻笑一声,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转过头问一旁垂手站立的阿青,轻声问道,“陛下此刻在御书房么。”
阿青点点头,应了声“是”。
“我先去御书房一趟,”沈沐笑了笑,将手中图纸卷起来在用细绳捆好,扶着桌台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嘱咐一句,“你再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回王府。”
将手中图纸交给阿青,沈沐离开了明承宫,准备去御书房同萧繁告知一声。
三日后便是萧繁生辰,按理说国君的生辰本该认真庆贺一番,只是萧繁不喜铺张浪费便从来不过生辰,所以今年到现在宫中也没做什么准备。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途径后花园的浅湖亭,此时日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洒满银光,沈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遂即脚步一顿,视线停在湖边亭中央站立的一道身影上。
男人身形消瘦,负手而立青丝散落垂落身后,一袭白衣随风舞动,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一阵轻风就能轻易将其吹倒。
自那日两人在屋内简单交流几句后,沈沐便再没见过苏忻;豫国的人将他看守的很紧,不说沈沐派去的人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就连萧繁派去守着他的人,都没带回分毫消息。
好在太医呈上的奏折里,说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
“几日没见到苏先生了,身体可好了些。”
在豫国使者无比警觉的视线中,沈沐缓步走上前,而对面的苏忻也闻声转过身子,见来人是他便温和柔柔一笑,堪堪行过礼后轻声开口,
“劳摄政王大人惦念,苏某人已好多了。”
男人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不过看着精神气确实较前几日好了不少;沈沐见此放下心来,摆手请苏忻在一旁的石台上坐下,回眸冷冷看了眼紧盯着他的使者,面无表情地冷冷开口,
“本王同苏先生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使者一时被沈沐突然疏离冷漠的神态震慑住,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疑片刻后,还是硬着头顶撞道,“我们王上曾吩咐过,叫小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先生,还请摄政王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冷冷甩过一记眼刀,沈沐正欲呵斥,就听身旁的苏忻淡淡开口,“摄政王大人,叫他在此处待着吧,无妨的。”
苏忻感激地看了沈沐一眼,只是让使者去十几步外站着,然后朝沈沐略一鞠躬,语气柔和,“苏某再次谢过大人。”
请湖边上风要格外大些,两人在凉亭的石桌上坐下,沈沐偏头侧目望了眼亭外风景,看着苏忻身上一层单薄的素白纱衣,皱皱眉,没忍住提醒一句,
“此处风大,不如我们换处地方吧。”
此话说的已经算是逾越,苏忻闻言果然愣了愣,紧了紧身上纱衣,善意一笑轻声问道,“大人若有事想吩咐苏某不妨直说,苏某对您很有好感,如若可以,会尽力帮一帮。”
话毕他垂眸自嘲一笑,“不过苏某这幅模样,或许也帮不了您什么。”
那天初次见面后,苏忻了无生气的眼神反复在沈沐脑海中徘徊,入睡前他仔细回想了下书中情节,最终也只能想起关于他的寥寥几句,还都是关于他的离去。
以萧繁为中心的世界里,苏忻不过只是个过客;在苏忻逃到大齐后,豫国大王派来使者示好,表面上说的是要为两国前段时间的摩擦表示抱歉,实则是因为打探到苏忻人在京城,只好请萧繁替他将人捉拿,然后困在宫中。
这桩事中萧繁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而书里对苏忻的描述,也只是“折返途中横死京郊”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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