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萧繁眸光微沉,视线在沈沐与萧桓间流连数次后,缓缓点头。
男人此刻的笑容他并不陌生,那日在高台上同高瀛算账时,沈沐脸上也是这般清淡却别有深意的浅笑。
“去查楚璞瑜从前运送的军火是否有问题,”下朝后,萧繁朝御书房走去,一面同靖谙吩咐道,“所有批次都要挨个核对。”、
早朝时沈沐明显的心情不佳,虽然他惯例冷着脸同往常一般无二,甚至时不时还轻笑两声;但直觉告诉萧繁,沈沐脸上的笑,不是真正的笑。
提笔蘸墨,萧繁揉了揉手腕,悬腕在奏折上落下批注,不久后只听靖谙在门外通报,说摄政王求见。
祠堂一事基本完工,沈沐拿着两封奏折御书房中,其中一封是礼部呈上来的详细报告,另一封便是关于几日后花朝节要放的烟花。
自晨间早朝时,他便觉得萧繁右手腕活动的很是僵硬,现在离得近了些,青年略微肿起的右手腕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很明显是昨天摔下马时,扭到手了。
“细节上没什么问题,叫礼部的人同户部去核对账目。”
龙椅上的青年毫无察觉,只是打开第二封奏折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抬眸看了沈沐一眼。“为何突然要清点兵器□□?”
沈沐面不改色地对答如流,“军火库许久不曾清点,况且燃放烟花前也要清□□,不如一同检点清楚算了。”
“那方才早朝时为何不问?”
“忘了。”
格外生疏冷淡的语气,萧繁指尖一顿将奏折放下,不自觉活动了下右手腕,“亚父是在同孤置气?就因为孤昨日抱了你?”
青年转动手腕时,腕子内侧原本瞧不见的肿起显露无疑,同左腕相比竟足足肿了一圈。
“陛下抱都抱了,臣生气还有什么意义,”沈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话毕后看着人伤口又有些不忍,缓和些语气补充道,
“今日是花朝节第一日,阿婆说晚上想去河边放花灯;陛下若忙完政务,能否一同——”
“能。”
话音未落,只见萧繁直接站起身,在沈沐有些诧异的目光中,面色平静地开口,“孤忙完了,走吧。”
沈沐:“......”
不得不说,萧繁有时真的很有做昏君的潜质。
来到王府时老人还在休息,两人便直接去了沈沐房间。
放心不下萧繁受伤的手,沈沐转身来到轩窗旁的木架边,背朝青年打开一处抽屉,去翻里面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面前的桌案上零散堆积着许多奏本,萧繁一眼随意扫过,桌脚处一本奏折中压着的图纸让他略一皱眉。
这图纸是叠好压在奏本下的,但角落处的一些标识让他总觉得依稀在哪见过;余光见沈沐还在木架前专心致志地低头找药,萧繁抬手将奏折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张宅子的全景图。
——那日靖谙给他看过的一堆图纸中,就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图纸。
所以沈沐是认真在找宅子。
视线一偏,奏本上苍劲有力的“请辞”二字便直直撞进萧繁眼里。
瞳孔猛地一缩。
翻找药瓶时,沈沐总觉得身后的萧繁安静地有些过分,偏偏转身来到他身边时,背靠木椅而坐的青年却面色如常。
右手食指捻了点淡黄色药膏在手中,沈沐俯下些身子,右手轻握住萧繁手腕往上些的位置,想为他上药。
或许是这段时日他逾越的事情做的太多,此时他并没觉得这个动作有多过分。
直到萧繁甩开了他的手。
掌指关节一痛,手背将桌案边的药瓶撞倒在地,“咣”的碎裂声中,有些苦涩的药膏味迅速在屋内弥漫开。
以往哪怕是神智不清到咬他的时候,萧繁都不曾把他往外推开;右手停顿在空中,撞在瓶子上的关节开始发红,沈沐听见萧繁在他耳边沉声问道,
“亚父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给孤上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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